又做梦了1

心余，新年第一天，要说什么？

妈妈新年快乐。

你也新年快乐，呐，你的压岁钱。

屋外爆竹噼里啪啦地响，阳光透过朝南的窗户耀得我睁不开眼，妈妈就站在这一大片光里，喜气洋洋地望着我。

我下意识接过她递来的五百块钱，那钱是中间对折的，我没多想，装进了口袋里。

谢谢妈妈。

我从楼上跑下去，拜了一圈年，趴在床上拆着手里的红包。

一百……二百……对了，还有妈妈早上给的……

我将对折的钱打开，玉皇大帝的人像撞进我眼中。

对，妈妈死了。

下一刻，我从梦中醒来，习惯性地回忆着梦境的内容，打开手机记了下来。

妈妈在五年前就死了，死于癌症，刚生完小弟，三十岁出头。

我看着大家一窝蜂把她送进了地里，又继续过着各自的生活。

而我被留在了原地。

“……好闺女再陪陪妈妈吧，离远一点哭，别把眼泪滴在她身上。”我们村最懂习俗的老人，邻居家刘奶奶叮嘱我。

她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被大红棉被裹着，双眼紧闭，双手在胸前交叉，左手戴着纸做的金戒指，右手是银的。我坐在她身旁看着她，只觉得她像是睡熟了，一旁的老舅妈不敢靠近，只在房间最远处悄悄抹了会儿眼泪，便离开了。

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固执地想，把眼泪留在她身上会怎样？会不会让她永远留下来，继续陪在我身边。

我便也这样做了。

第二天合棺时，一群人围在我身边，刘奶奶握着我的手“好闺女，你最后去给妈妈洗下脸吧，拿棉签沾水轻轻点几下就行。”

我依言照做，看着她的脸庞，仍像是熟睡。

此后的五年里，小弟智力发育迟缓，偏执任性，爸爸暴躁易怒，在我高考时另找新欢，家里鸡毛蒜皮未有一天和美。而我却总能在梦中见到相反的场景——爸爸离世，而妈妈仍在。

真是荒唐。

今天是第三十西次，我不禁想，是因为那滴眼泪吗？

“猜对了。”

我吓得关掉手机，看向身侧。

“谁？！”我警惕地看着他。

一个跟爸爸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站在我的床边。

“嗯……我是渡魂使，你是不是总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镜像梦。”

他怎么知道？

我：“神仙？”

他：“算是。”

我：“李承章……！”

见我要喊人，他也不急，就站在那。

三年级的小弟李承章推开门，“姐姐，怎么了？”

他……看不见这个人？

我开始有些害怕，敷衍着让小弟出去。

男人摊了摊手，好像在说，看吧。

我咽了咽口水，“你……什么使？那是做什么的？”

他娓娓道来，“人间送葬有固定的一套仪式，虽然因习俗不同而有许多差异，但都在于使逝者安息，但若有人打破了其中的一些禁忌，导致魂魄不往生，留存阳世祸害活人，渡魂使就出现。”

说实话，尽管每次醒来后的落差很大，但我仍无比庆幸自己还可以在梦里与妈妈团聚，而现在看来，这个男人似乎要打破它。我反问道，“你活了多少年了？”

男人明显没有料到我会问他这个，愣了愣，“看年纪……看不出来吗？应该跟你爸差不多。”

“神仙不会长生吗？你怎么变老了？”我顾左右而言他。

“我们不是那种神仙……”他想解释，但也终于反应过来，“李心余，你看看你的家，亲人相隙，霉运冲天，死气留在阳世，只会继续害了你们。”

“你们渡魂使也要算业绩吗？”我解开睡衣扣子，佯装要换衣服，想把他赶走，他连忙背过身去，却还在喋喋不休。

“她己经不是你妈，也不记得你了，你把她留在身边有什么意义呢……”

我沉默着。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住了嘴缓和道：“对不起……我，这是我第一次帮人渡魂，说话急了一些，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叠好被子，打算转移话题，“神仙公司的新上岗员工？那你这岁数干不了几年就得被裁了吧。”

“也不是……我们有个头儿，他手底下只带我们西个人，但只有我是第一次来人间……”

我模仿电视剧里的狂妄主角冷声道，“叫你们头儿来跟我说话。”

是以，第二天早上一睁眼，我就看到一个三十多岁，浑身上下透露着成熟稳重气息的男人坐在我的床边盯着我。

我被吓了一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

男人温声道：“听说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