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霍的胃袋在坠落时狠狠撞上横膈膜，耳中灌满齿轮摩擦的尖啸。
洞壁上的锈齿轮转得飞旋，每颗齿尖都擦出幽蓝火星，像缀了串流动的鬼火项链。
草化的右臂烫得惊人，皮肤下的脉络泛着翡翠色荧光，竟自动弯曲成某种古老榫卯的形状，“咔嗒”一声扣进青铜门的裂缝里。
“检测到实验体22号生命特征——距离3米正下方。”系统提示音穿透风声炸响，林霍脖颈的草纹瞬间爬到耳后，他低头望去，齿轮咬合处正渗出暗金色碎末，像有人把金箔揉碎了撒进绞肉机。
那团碎末里传来闷哼，是老赵的声音，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嘶哑：“符...符快撑不住了...”
林霍这才看见，老赵半截躯体正卡在齿轮间隙里。
他的下半身早被绞成金粉，上半身的皮肤像浸了水的墙皮，正一块接一块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骸骨。
骸骨间缠着几缕褪色的黄符，此刻正被齿轮齿尖勾住，“刺啦”一声扯成碎片。
“老赵！”林霍本能地想抓他，可坠落的速度太快，指尖刚触到金粉就被气流冲散。
他喉头发紧，系统在视网膜上跳出红色警告：“实验体22号生命体征0.5%”——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系统给出低于1%的数值。
变故突生。
头顶通风口传来瓦片碎裂声，一道黑影倒栽着砸下来，是小杰。
这小子额角挂着血，青铜级臂章在黑暗里闪着冷光，手里缠着铜钱的麻绳甩得呼呼生风：“别信那玩意儿！”麻绳精准套住林霍手腕，“他瞳孔会变颜色！上个月在废校副本——”
“叮！攻击者携带‘监控容器’残片。”系统提示让林霍瞳孔骤缩。
他没等小杰说完，腕间锈锁链突然凸起，像活过来的赤练蛇，“嘶”地咬断麻绳。
小杰闷哼一声向后仰倒，后背立刻渗出草叶状血痕，像是被某种植物的尖刺扎穿了皮肤。
“你疯了？！”小杰捂住伤口，声音带着哭腔，“我是来救你的——”
“救？”破碎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老赵的骸骨突然动了，左眼眶里的虹膜不知何时变成漆黑刺青，和阿强手背的图案一模一样，“你以为他救得了你？当年他们把我劈成两半，上半身是22号容器，下半身...”
地底传来铁链崩断的炸响。
阿强的黑雾从通风口涌进来，比之前更浓更稠，像团活物般裹住老赵的骸骨下肢。
老赵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孩童般的惊恐：“别过来！别撕——”话没说完，黑雾里爆出金粉飞溅，他的下半身彻底消失了。
林霍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系统溯源功能突然自动启动，全息影像在他眼前展开：二十年前的手术室，白墙斑驳，手术台上躺着两个少年——一个是老赵，一个是阿强。
穿道袍的族长站在中间，手里的手术刀泛着幽光，正将两人的心脏位置切开，取出两个泛着青光的晶体，分别塞进对方胸腔。
“双生容器...”林霍喃喃出声。
他突然抓住老赵仅剩的上半身骸骨，金粉从指缝簌簌往下掉，“冷冻舱密码！我需要密码！”
老赵的骸骨突然剧烈震颤，金粉飘落的速度加快了。
他的嘴张合着，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挤碎玻璃：“用你的...瞳孔...扫描...”话音未落，整副骸骨化作金粉，只在林霍掌心留下半枚青铜齿轮。
“林霍！接着！”小杰的呼喊让林霍抬头。
那小子不知从哪摸出枚铜钱，用染血的手塞进他嘴里，“含着它！族长怕金属反噬，当年我在义庄见过——”
铜钱的铜锈味瞬间漫开，林霍被呛得咳嗽，却在抬眼时看见前方。
冰晶门泛着冷光立在甬道尽头，门中央嵌着枚瞳孔扫描仪，正随着他的靠近发出“滴滴”的提示音。
系统在视网膜上疯狂跳动：“容器基因匹配度99.9%”“终极诅咒源距离0.1公里”。
但阿强的黑雾己经缠上小杰脖颈。
那小子脸涨得紫红，手指拼命抠着黑雾，却像在抓空气。
黑雾里传来阿强的冷笑：“想救他？先过我这关——”
林霍的金色竖瞳骤然收缩。
他咬着铜钱冲向冰晶门，草化的手臂按在扫描仪上。
金属凉意顺着皮肤爬进血管，他听见门内传来机械启动声，可就在瞳孔贴合扫描仪的刹那，视网膜突然泛起一阵灼热——
模糊的监控画面在眼前展开。
画面里是间破旧的老房子，穿补丁褂子的老乞丐背对着镜头，正往搪瓷缸里倒热水。
他的后颈，纹着和族长、林霍一模一样的金色竖瞳。
“叮——”
冰晶门开启的蜂鸣声炸响，林霍的视网膜画面却在此时被一片雪花覆盖。
他听见小杰的喘息突然清晰，黑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
而门内，冷冻舱的冷雾翻涌而出，裹着具覆盖符咒的冰棺，棺盖上的刻字在冷雾中若隐若现——
“林氏夫妇·实验体01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