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霍是被铁锈味呛醒的。
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铁丝，每吸一口气都刮得生疼。
他动了动手指，金属刮擦声在耳畔炸响——锁链缠在肋骨间，将他死死卡在变形的青铜座椅里。
视线逐渐清晰时，车窗玻璃映出张陌生的脸：金瞳里浮着锁链纹路，右手小臂正渗出青黄草茎，像老乞丐编的草绳在皮肤下蠕动。
"检测到空间转移——"系统提示音带着电流杂音，"您正位于'夜墟·亡灵列车'第7车厢。"
他猛抬头，车顶吊灯晃出昏黄光晕，将车厢照得像浸在旧照片里。
座椅是斑驳的青铜铸的，扶手上刻着己经氧化的藤蔓花纹，而他腰间的锁链正和座椅纹路严丝合缝，像被浇筑进去的。
"新人？"
沙哑的男声从右前方传来。
林霍偏头，见穿藏蓝制服的老男人扶着乘务室门框站着，工牌在胸前晃荡，"王卫国"三个字被磨得只剩半截。
老王的左脸有道暗红疤痕，从眉骨扯到下颌，说话时嘴角歪向一边："二十年前这趟列车出轨时，我正替班值大夜。"
他抬起发皱的手指向走廊尽头——那里有串血手印，从地板爬到车窗，最上面那个手印的指甲盖还挂着半片碎肉，"别碰那些乘客。
他们的魂被钉在铁轨里，碰了......"
"哐当！"
车厢突然剧烈震动。
林霍的锁链撞在座椅上，迸出火星。
他看见车窗映出的景象在扭曲——原本空荡的车厢里，不知何时坐满了人。
穿蓝布衫的老人、扎羊角辫的女孩、抱着纸箱的青年，全都低垂着头，后颈有和他类似的竖瞳纹路，只是颜色发灰。
"爸爸的怀表停在凌晨三点！"
尖锐的女声撕裂震动。
林霍转头，见穿红棉袄的姑娘撞开隔板冲进来，她的长发里缠着铁轨碎屑，指甲缝渗出黑血，"三点！
三点！"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像指甲刮玻璃，"他们说要等怀表走起来，可爸爸的怀表不走了......"
"小心！"老王扑过来时，林霍脚踝一紧。
草茎从座椅缝隙钻出来，像活了的蛇，正往他小腿上缠。
系统界面瞬间弹出血红色警告："亡魂共鸣——需寻找'时间锚点'切断链接。
存活概率：39%（误差±5%）"
"别信疯子！"
另道声音从车厢末尾炸响。
林霍看见穿皮夹克的男人从最后排站起，他左胸有团黑雾刺青，正像活物般翻涌，"他是列车长的眼线！
二十年前出轨就是他关的刹车！"
草茎缠得更紧了，林霍感觉胫骨在发疼。
他咬着牙，将草化的右手按在座椅扶手上——系统提示突然闪烁："检测到22号容器残留......"
"咔啦！"
座椅金属突然裂开，露出道黑黢黢的密道。
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林霍看见密道深处有排青铜齿轮，正在缓缓转动。
"跟着齿轮纹路走！"老王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布满老茧的手掌按在他眉心。
林霍眼前闪过阵白光，工牌上的纹路像刻进了视网膜，"走！
趁列车还没......"
"嗤——"
铁轨扭曲声盖过了他的话。
林霍看见车窗上的乘客同时抬起头，他们的眼球全是浑浊的灰白色，正缓缓转向这边。
小红突然扑向最近的乘客，指甲扎进对方后颈，黑血顺着两人的皮肤蔓延，像在绘制某种诡异的图案。
"操！"阿强的刺青突然暴涨，黑雾裹住他的手臂，"那老东西骗你！
密道里是......"
"轰！"
密道铁门在林霍背后关闭。
最后道光线消失前，他看见阿强被卷进座椅下的黑暗里，黑雾刺青被车轮碾压的音效混着他的尖啸，像块破布被绞进了齿轮。
黑暗中，林霍摸着墙壁往前挪。
指尖触到的不是石头，是某种黏糊糊的东西——他凑近闻了闻，铁锈味里裹着股甜腥，像放了三天的血。
"检测到异常物质......"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密道墙壁渗出物成分：人血混合青铜锈......"
话音未落，他听见头顶传来车轮碾过铁轨的声音。
这次不是震动，是无数人同时说话的嗡鸣，其中最清晰的那句，是小红的尖叫："怀表停在三点！
三点！"
林霍摸向腰间的锁链，草茎在掌心缠出个活结。
他能感觉到老乞丐的残魂在瞳孔里发烫，像团随时会烧起来的火。
前面传来滴水声。
他眯起眼，看见黑暗中有道暗红的光——是墙壁渗出的锈水，正顺着砖缝往下淌，在地面积成个小水洼。
水洼里映出他的脸，金瞳锁链纹路比刚才更清晰了，而在他身后的阴影里，似乎有个模糊的轮廓，后颈泛着和老乞丐一样的金光。
"咔嗒。"
不知哪里传来齿轮咬合的轻响。
林霍握紧锁链，草茎在指缝间发出细微的断裂声——这声音里，他听见系统提示的尾音："......检测到时间锚点波动，建议立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