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插入控制台锁孔的刹那，林霍后颈的草茎突然根根竖立。
那不是风吹的。
是某种比蒸汽更冷的东西顺着脊椎窜上来——他能清晰感觉到草化的右臂里，每根纤维都在发烫，像被无数细针扎着，又像有团火正顺着血管往心脏烧。
齿轮的嗡鸣震得耳膜生疼，金属控制台在掌心震颤，仿佛活物在喘息。
"检测到23号容器基因匹配——瞳孔扫描中！"
机械音炸响的瞬间，林霍的左眼突然不受控制地睁开。
他看见的不是蒸汽里的齿轮，而是一片血雾。
血雾中浮着无数金斑，像极了老乞丐笔记里画的"族长"瞳孔。
右眼的刺痛加剧，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淌，他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捂住了眼睛——指尖沾着的不是血，是金色的黏液，黏糊糊的，带着铁锈味。
"别相信机器！那是列车长的意识陷阱！"
阿强的声音像块碎玻璃扎进耳膜。
林霍抬头，就见一团黑雾正顺着齿轮缝隙往控制台里钻，黑雾里隐约露出半张扭曲的脸，是阿强的轮廓，可那双眼却泛着幽蓝的光，像两盏鬼火。
他突然想起前几小时阿强撞开蒸汽门救他时的模样——那时这人虽然浑身是伤，眼睛却是亮的，现在倒像被什么东西扒了皮，只剩层黑雾裹着残魂。
"老王？"他下意识喊了声，可回应他的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锅炉舱方向传来刮擦声，林霍转头，就见半截金属骨架正顺着管道爬过来——那是老王的下半身，腰部以上早崩成了锈粉，现在只剩两条锈迹斑斑的腿，膝盖处卡着半截锁链，每动一下都往下掉红棕色的碎屑。
最骇人的是那只手：机械臂末端焊着把扳手，扳手尖还沾着没擦净的齿轮油，正对着他的左眼。
"用我的锈蚀血液抑制金瞳！"老王的声音比平时哑了十倍，像砂纸磨铁皮。
林霍这才发现，那扳手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裂纹里渗着深褐色的液体，闻着有股烧焦的艾草味——是老王的"血"，他之前听系统提过，实验体的血液里掺着诅咒符文。
没等林霍反应，老王的机械臂突然发力。
扳手尖抵住他左眼的瞬间，林霍疼得闷哼，金瞳的刺痛却诡异地淡了些。
系统提示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红光："溯源完成——实验体22号（老王）与24号（阿强）共享同源诅咒符文，双生容器可互相抑制宿主意识。"
"宿主？"林霍喃喃重复，蒸汽突然被抽干般散开。
他看见所有齿轮中心的"心脏"都在发光。
稻草心脏泛着青灰，锈铁心脏渗着血珠，最中央那颗金光心脏突然膨胀，竟在半空凝成道虚影——是个穿青布长衫的老人，左眼金瞳，右眼却蒙着块黑布，和老乞丐笔记里画的"族长"分毫不差。
"钥匙不是开启之物，而是献祭容器的锁。"虚影开口时，所有齿轮都跟着震颤，"你以为它能打开出口？
蠢货，它要锁的是你的命。"
林霍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
他这才发现右臂己经完全草化了——皮肤变成枯黄的稻草，指节间垂着断裂的草茎，正缓缓朝控制台上方的稻草心脏伸去。
那心脏的纹路和小红脖颈处的伤口一模一样，像朵开在血肉里的恶之花。
"抓住它！"阿强的黑雾突然裹住他的手腕。
这次林霍看清了，黑雾里全是细碎的咒文，每道咒文都在啃噬他的草化皮肤，"那是小红的命核！
抓住它，就能和老王的锈蚀共鸣！"
几乎是同时，老王的机械臂猛地一扭。
扳手深深扎进林霍左眼，金瞳的刺痛突然变成灼烧感，他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二十年前暴雨夜，老乞丐背着他跑过青石板路；三天前新手村，小红的稻草心脏在解剖台上跳动；刚才老王崩解成锈粉时，那些粉末飘向齿轮的轨迹——全连成了线。
"用他的残骸激活双生容器共鸣！"阿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林霍这才发现，阿强的黑雾正在消散，露出下面半透明的躯体，胸口插着半片焦黑的符纸，"我偷了列车长的诅咒符，只有双生容器同时激活，才能破了瞳孔的锁！"
"双生？"林霍的左手突然被什么缠住。
低头看，是老王的工牌——不知何时爆开的工牌碎片化作锁链，锈迹斑斑的锁链正缠上阿强的脚踝，"我的命只够换你一次瞳孔清醒。"老王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老乞丐临终前给他盖毯子时的语调，"走的时候...替我和小红说声对不住。"
齿轮阵列突然发出轰鸣。
林霍抬头，就见所有齿轮都开始逆向旋转，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容器化进度100%倒计时启动——00:59:59...00:59:58..."他的草化右臂己经触到了小红的心脏，指尖刚碰到草茎，就听见小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哥哥，疼。"
"快用钥匙刺入自己的心脏..."
老乞丐的声音从蒸汽里飘出来。
林霍猛地转头，就见雾气中浮着道虚影，是老乞丐年轻时的模样，手里攥着和他现在握着的同款钥匙，"就像二十年前那样——"
蒸汽中传来车头铜门开启的异响。
林霍的金瞳突然映出铜门后的景象：门内不是想象中的出口，而是无数双金瞳在黑暗中闪烁，每双眼睛都和他现在的左眼一模一样。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握紧钥匙。
钥匙尖端抵在心口的瞬间，草化的皮肤突然泛起金光，和齿轮中心的金光心脏产生共振。
锁链的锈迹顺着钥匙柄爬上来，在他心口烙下道齿轮形状的印记。
"林霍！"阿强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记住，钥匙——"
话没说完，阿强的躯体就被锁链拖进了齿轮缝隙。
林霍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混着老王最后一声叹息。
蒸汽重新涌来，这次他闻见了青草香，是小红的稻草心脏在他掌心跳动的味道。
系统提示的红光突然变成血红色："终极容器共鸣启动——"
林霍的金瞳映出自己的倒影。
他看见左眼的金斑正在扩散，右眼的血色却淡了些。
钥匙尖端己经刺破草化的皮肤，血珠顺着钥匙柄往下淌，滴在控制台上的瞬间，所有齿轮的转动声突然变了调。
蒸汽里传来铜门完全开启的轻响。
林霍深吸口气，将钥匙往心口又送了半寸。
锁链的纹路突然从他心口蔓延到手臂，和空中的齿轮阵列连成一片——
（下章预告：锈蚀钥匙刺入心口的刹那，锁链纹路与齿轮阵列产生诡谲共鸣，林霍的金瞳里浮现出二十年前养父母被拖入铜门的画面，而控制台屏幕上，"23号容器"的字样正缓缓变成"族长候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