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倒转的轰鸣震得林霍耳膜发疼,草化的右臂还残留着小红心脏的温度,"哥哥,疼"的尾音裹着蒸汽钻进他后颈。
钥匙尖端刺破草皮的瞬间,锁链锈迹像活物般顺着骨缝攀爬,在胸口烙下灼热的齿轮印——那是他和老乞丐钥匙上相同的纹路。
"林霍!"阿强的嘶吼混着骨骼碎裂声炸响,林霍本能去抓,只触到一片潮湿的蒸汽。
锁链拖走阿强的方向传来重物碾过齿轮的闷响,他喉间泛起铁锈味,这才发现自己正咬着嘴唇,血珠顺着下巴滴在控制台上,将"23号容器"的字样晕染成模糊的红。
"检测到初代容器基因解锁——反咒启动中。"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机械刺耳,林霍的金瞳骤然收缩。
余光瞥见角落的老王,那个总缩在阴影里的实验体残骸正艰难蠕动,断裂的脊椎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上下半身终于在血污中拼合。"接住!"老王的右手从腹腔里掏出半张焦黑的驱邪符,指节骨节暴起,像要把最后一丝力气都揉进符纸里,"别让金瞳看到时间之钥!"
话音未落,车头铜门发出裂帛般的轻响。
林霍转头的瞬间,金色血雾如活物般涌出,裹着腐肉与铁锈的腥甜,瞬间填满整个空间。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最后一行字刺得他瞳孔发疼:"时间之钥实为族长意识载体"——接着便是刺目的雪花噪点,连心跳声都被隔绝在白噪音外。
"你激活的是真正的容器循环。"
熟悉的声线从左侧传来。
林霍猛回头,阿强的身影正浮在血雾中。
他脖颈处那道刺青裂开了,半张脸还是那个总叼着烟的痞子,另一半却清晰地浮现出老乞丐年轻时的轮廓,眼尾的皱纹和眉心的痣分毫不差。
阿强(或者说老乞丐)的手指戳向林霍心口的钥匙,"二十年前我把钥匙塞进自己心脏,现在轮到你了——"
"不!"林霍的草化躯体突然开始崩解,右臂的草茎簌簌脱落,露出下面泛着青灰的筋脉。
他这才惊觉齿轮中心的金色心脏正在膨胀,无数半透明的齿轮从心脏里生长出来,在头顶组成巨大的虚影——是族长!
那个在山村阴庙见过的、被村民用童女血祭的虚影,此刻他的脸正与齿轮重合,每道齿痕都渗着暗红的血。
"23号实验体,你的意识即将成为新的..."族长虚影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黑板,林霍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正往他脑仁里钻。
草化的左腿突然断开,他踉跄着撞向控制台,金属棱角磕得肋骨生疼,却意外触到了老王的手。
"用我的命做最后一道屏障!"老王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像二十岁的青年。
林霍这才发现他胸口的锈蚀心脏正在发光,老人的残躯不知何时扯断了缠在腰间的锁链,那截带着倒刺的铁链正深深扎进自己脊椎。"走!"老王将锈蚀心脏塞进控制台的钥匙孔,电火花劈里啪啦炸在他脸上,焦糊味混着青草香涌进林霍鼻腔,"去铜门后面,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密室墙壁突然泛起蓝光,老乞丐的监控录像浮现在蒸汽里。
画面里的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正往一个婴儿的襁褓里塞钥匙:"二十年前我选择封印自己,为的就是等23号学会拒绝献祭。
林霍,记住——"录像突然扭曲,老乞丐的脸被族长虚影覆盖,"别信任何提示,包括系统!"
林霍的金瞳突然刺痛。
他捂住左眼,指缝间渗出温热的液体——再睁眼时,镜中的瞳孔竟恢复了人类的深棕。
他抓住即将崩解的老王残躯,草化的左手在老人脸上,那里还留着被锁链抽打的血痕:"告诉我...时间之钥的真正用法!"
"嘘——"老王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来,"你己经知道了。"他的手指轻轻点在林霍心口的钥匙上,"用这里。"
蒸汽突然凝结成血色齿轮锁链,在头顶发出尖啸。
林霍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最深处涌上来,是老乞丐教他的《驱邪诀》?
是小红稻草心脏的温度?
还是阿强被拖走前喊的"钥匙——"?
他草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抓住了铜门的把手。
"终极存活概率?
——你己突破容器化阈值。"系统提示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让林霍的指尖微微发颤。
门后传来模糊的歌声,是小红的声音,甜软得像含着糖:"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这旋律突然与记忆重叠。
二十年前的雨夜,他缩在老乞丐怀里,听收音机里放着同一首歌,然后是刺耳的刹车声、玻璃碎裂声,还有养父母被拖进铜门时喊的"小霍,快跑"。
林霍深吸一口气,用力推门。
门内的蒸汽散去,褪色的列车座椅在昏黄灯光下泛着旧木头的光泽。
最前排的座椅上,坐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红棉袄,怀里抱着个稻草做的心脏,正歪着头哼歌:"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林霍的脚步顿在门口。
他看着女孩转过脸,那张和记忆里完全重合的小脸扬起笑容,稻草心脏在她怀里轻轻跳动,像活着的东西。
"哥哥,"小红歪了歪头,"你终于来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