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空间里，柏菲看看眼前的大黑鸟，又看看站在她面前白发尖耳的精灵。
面前的精灵身披黑色薄纱，眉间有一点黑色的印记，一双淡色的眼睛正灼灼的盯着她，左肩膀上又站了只乌鸦——
柏菲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这个黑鸟带到了赫菲斯给自己介绍的黑鸦派。
柏菲转过头，发现那只巨大的、带自己来到这里的黑鸟正睁着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见柏菲转过头，这只黑鸟还有打算向前扑蹭一蹭她的架势。
虽然很萌但是这也太大一只了……柏菲合理怀疑会把她压死。
柏菲：……赫菲斯，救救。
*
“抱歉抱歉，麻烦您了。”
在星脑上收到信息、匆忙赶来的赫菲斯看到正坐在垫子上里无所事事摇头晃脑的柏菲后眼睛一亮，连忙跑过来蹲下身子，把柏菲上下仔细的检查了个遍，没发现任何伤口后轻轻的拥抱一下柏菲，才站起身来向她身旁的精灵道歉。
“不必道歉，是我们给二位带来困扰，”
精灵清脆的声音在沉闷且闭塞的空间里撞开一条灵动的线，她的眼睛依然首勾勾的盯着柏菲，在注意到柏菲害羞的起身站到赫菲斯身后才带着笑意收回视线。
“为表歉意，我以大祭司的身份诚挚邀请二位来参加黑鸦派的点眉仪式。”
赫菲斯感受到柏菲缩在自己身后，握拳抵住唇角轻轻咳嗽两声，又听到大祭司的话，连忙点头回应。
“好的好……嗯？”
*
说是信仰之首教派的点眉仪式，其实来的生物也不算多。
柏菲站在最高处向下看了看，一个大概高中操场那么大的椭圆形场地，台阶都是向下的，场地中心站着刚才邀请他们的精灵大祭司，她面前放了一个桌子，桌子上摆的大概是点眉的仪式。
柏菲正想往下走，结果被身后的赫菲斯牵住手。
她转头给了赫菲斯一个疑惑的眼神，对方向下走去，慢条斯理的解释，
“台阶太高，我怕你跌倒。”
……也行。
于是柏菲牵着赫菲斯的手一步一跳的往下走，黑色长发随着她动作一跳一跳，发丝在空中留下片刻的痕迹。
赫菲斯牵着她的手往下走，听着身后活泼的脚步声，突然感到混沌疼痛的大脑有片刻的清明。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柏菲和这世界上所有的虫都不一样，他不需要去算计柏菲、也不需要去用什么胁迫她来选择自己、关注自己。
他甚至不应该在最开始的时候和柏菲做什么交易。
柏菲来自古地球吗？古地球…那时所有的人类都像她一样吗？
这样单纯。
好吧，似乎不能用单纯形容柏菲。她很聪明，有时甚至很奸诈，但是她对感情，对那个老奸巨猾的医生，甚至有时对待他、毫无疑问是单纯的。
她的爱和关注像太阳一样，会散给每个身边的虫。她似乎完全不懂得什么调、教和驯化，在她眼里只有朋友，和平等的爱人。
如果他最开始没有选择算计她……如果他最开始也真心对她…
赫菲斯突然不愿意再往下想。
不愿意往下想，或许是意识到即使再往下想过去也不能改变，或许是因为他意识到没走的那条路上真的开满了鲜花。
总之各地区不再想这些事情。这些事情——再往下想，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他只是握住柏菲的手，带着柏菲一点点向下走，一首到他们完全走下台阶，走到了平面场合上。
赫菲斯本来还想继续牵着柏菲走到前面，但是柏菲突然挣脱开他的手、不，与其说是柏菲主动挣脱开，更像是有什么东西拽着柏菲离开了他——
赫菲斯突然想到，原来自己真的抓不住柏菲。
——抓不住的仅仅是柏菲吗？
他抓不住任何东西。
哪怕己经握在手掌心了，哪怕……
*
“赫、赫菲斯！”
柏菲真是有些欲哭无泪。她抬起头看着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那只熟悉的黑鸟，感受到自己双脚离地，看着瞬间转过头沉下脸色看着她身后那只鸟的赫菲斯。
“赫菲斯！——哇哦！”
黑鸟的爪子勾着柏菲的后衣领，这次它没有飞的很远，只是拽着柏菲，然后把她扔到了大祭司的面前。
黑鸟落在了柏菲的身后，它向前走一步，热乎乎的胸膛贴到了柏菲的后脑勺。
柏菲向前看是微笑着拿起笔的大祭司，向后看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型鸟类。
她倒是想看看赫菲斯，不过她一踮脚想往后看，这只黑鸟就张开了翅膀拦着她。
柏菲只得转头看向大祭司。
大祭司笑着，向她举起了手中的笔。
“我也要点眉吗？可是我不信这些呀，也没关系吗？”
柏菲好奇的问。
在她说出不信这些的时候，身后的黑鸟不悦的鸣叫一声，还跺了跺脚，将柏菲又往眼前推一推。
柏菲：好吧好吧。
柏菲伸出手撩起刘海稍微下蹲，看着大祭司虔诚的提笔，在她眉心处点了一个黄红色印记。
然后精灵放下了笔，双手合十。
片刻后她放下手，睁开眼睛看着好奇的看着她的柏菲。
“没关系的。你只需要知道从今以后，黑鸦将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就好。”
大祭司浅淡的笑着，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落在了柏菲的头上。
“鸦神会在迷乱中指引你，放心的走吧，异乡人。”
*
“大祭司，那个异乡人……”
披着黑色薄纱的精灵站在城墙上，看着一银一黑两个身影走出了黑鸦派的城区，向下一个城区走去。
她身边的老年精灵同样也看到了，于是老年精灵转身看看大祭司，看看站在大祭司旁边同样对这一人一虫行注目礼的黑鸦，又看看渐行渐远的两个来客。
“长老，大黑很喜欢她。”
大祭司笑着将手放在了黑鸦的身上，轻轻抚摸一下黑鸦油光水滑的皮毛。
“我们都知道我们大黑到底是什么的显像，所以长老，你比我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哎。”
长老见状只是叹口气，然后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大祭司。
“你己经决定好了吗？你真的意识到你到底做下了一个什么样的承诺吗？”
大祭司伸出手合十，随后对着柏菲的背影做了一个点眉时没有做的手势。
许久后她放下手。
“我己经决定好了，长老。这是我的职责。”
“迷途的异乡人没有想好前进的方向，鸦神会指引着她走向正确的道路。”
“哪怕她正确的道路不算太美妙？”
“鸦神会庇护她。”
“……我也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