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斗…” 周石头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伤口,带来剧烈的抽搐。他看到了扑到通道口的墨斗,嘴角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却只涌出更多的血沫。“塌…塌方…堵死了…下面…还有…气…” 他极其艰难地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身下被掩埋的王明远。
墨斗瞬间明白了!通道深处发生了大范围塌方,但周石头和王明远在最后关头,被塌落的巨石和断梁奇迹般地“卡”在了这个狭小的空隙里!周石头用他那濒临崩溃的身体,硬生生为王明远撑起了一片活命的三角空间!而他自己,承受着上方不断滑落的碎石泥土和伤口撕裂的双重酷刑!
“撑住!石头哥!撑住!”墨斗嘶声力竭地喊着,巨大的激动和更深的恐惧同时攫住了他!周石头的样子,随时可能倒下!而王明远被埋着,生死不明!必须立刻把他们救出来!
墨斗环顾石室。能动的战士…只剩下他自己!一个重伤濒死的人,要从这随时可能二次坍塌的废墟里挖出两个同样重伤的人?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没有选择!
墨斗眼中爆发出不顾一切的狠戾!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石室角落散落的一些断裂的、还算尖锐的石块,还有之前用来固定李铁柱、后来被挣断的日军皮带!他挣扎着爬过去,抓起两根相对粗长、一头尖锐的石块当作简易撬棍,又将几根皮带紧紧缠在自己血肉模糊的左手腕上,权当护腕增加一点摩擦力。
他再次扑回通道口,不顾烟尘呛咳,将一根石条狠狠插进堵在入口处最大的一块岩石边缘缝隙中!
“呃啊——!!!”墨斗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身体死死压在石条上!他胸前焦痂崩裂的伤口再次涌出鲜血,顺着石条流淌!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
“嘎吱…嘎吱…”
巨大的岩石在石条的撬动和墨斗体重的压迫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下方的废墟斜坡滑动了一丝!露出了一个稍大的缝隙!
更多的碎石泥土顺着缝隙滑落下去!
“撑住!”墨斗朝着缝隙里嘶喊,声音破碎不堪。他顾不上喘息,立刻将第二根石条插入新的缝隙,再次用身体压了上去!重复着这近乎自残的撬动!
每一次撬动,都伴随着胸前伤口的撕裂和鲜血的涌出!每一次发力,都感觉自己的内脏在哀鸣,骨头在呻吟!汗水、血水混着烟尘,糊满了他的脸,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如同一个不知疲倦、不知痛苦的机器,凭借着守护同袍的执念,疯狂地撬动着冰冷的岩石!
一块…又一块…碎石和泥土不断被撬开、滑落…通道口的空隙在极其缓慢地扩大…
石室内,时间在墨斗疯狂的自救与救人中流淌。
丹炉嗡鸣依旧,青白雾气包裹中的陈玄清,身体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他那灰败的、如同朽木般的脸上,那浓重得化不开的死气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冰蓝色泽,如同极地最深处凝结的冰晶,极其缓慢地…在他眉心印堂处…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隐没。冰封的左手袖口处,逸散的墨绿寒气似乎又微弱了一丝,那艰难渗透的暖意,似乎更加稳定了一分。如同枯死的古树根须,在沉寂的寒冬之后,于无人知晓的深处,极其艰难地汲取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水分。
角落里,孙大炮胸膛那微弱到几乎停止的起伏,在某一刻极其微弱地…加深了一丝。如同即将燃尽的烛芯,在无风的角落,极其微弱地、倔强地跳动了一下。爬满脖颈的黑色毒纹,黯淡如凝固的枯藤,再无丝毫蔓延的迹象。
西北角,昏迷的李铁柱,右肩胛处那片黯淡骨甲上凝固的暗金纹路缝隙中,一缕极其细微、几乎不可见的灰白色邪气,如同垂死毒蛇吐出的最后信子,极其缓慢地…逸散出来,在接触到石室中蕴含的古老道韵后,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
通道口。
“噗通!”
最后一块挡路的碎石被墨斗撬开,滚落下去。
一个勉强可供一人爬出的洞口,终于出现在烟尘弥漫的废墟斜坡顶端!
墨斗整个人如同虚脱般在冰冷的石板上,胸前伤口涌出的鲜血几乎浸透了他整个上半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风箱般的破音。他眼前一片模糊,世界在旋转,耳中只有自己心脏疯狂擂鼓般的轰鸣。
但他强撑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个洞口深处嘶喊,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石…头哥…爬…爬出来…”
洞口内,一片死寂。只有碎石滑落的细微声响。
几息之后,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一只沾满泥土、血迹斑斑、指骨扭曲变形的手,猛地从洞口深处伸了出来,死死抓住了洞口的边缘!
紧接着,周石头那张布满血污和尘土、如同厉鬼般的脸,艰难地从洞口探了出来!他双眼赤红,口中不断溢出带着气泡的血沫,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身体剧烈的抽搐和痛苦的闷哼。他用那只完好的左手和下巴,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极其艰难地、一寸寸地将自己沉重的身体从那个死亡陷阱里往外拖!
他的身后,一条用断裂皮带死死系在他腰间的“绳索”,绷得笔首!绳索的另一端,连接着下方被泥土半掩、生死不知的王明远!
墨斗挣扎着爬过去,用自己同样血肉模糊的双手,死死抓住周石头的手臂和肩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配合着周石头自身的挣扎,将他那如同血人般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拖出了那个狭窄的、通向生还的洞口!
“砰!”
周石头重重摔在石室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破裂般的疼痛,鲜血不断从口鼻涌出。但他那只完好的左手,依旧死死抓着腰间的皮带,拼命地往回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