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摔在第九层冰冷的玉台上,身体如同被冻僵的鱼,剧烈地抽搐着,口中喷出的血沫瞬间凝结成猩红的冰晶。视线模糊,只有那近在咫尺的、散发着永恒冰冷光辉的道祖虚影轮廓,在视野中扭曲、放大。
那虚影并非端坐,而是悬浮在玉台中央上方三尺处。它比下方壁画和丹炉光柱中的形象更加凝实,也更加…非人。通体由纯粹、流动的冰蓝色能量构成,面容依旧笼罩在柔和却冰冷的光晕中,看不真切。唯有那双眼睛——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深邃如同吞噬一切光线的宇宙深渊,冰冷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核心,漠然如同俯瞰星河生灭的至高意志!没有慈悲,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万古、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超然!
在这目光的注视下,墨斗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连灵魂都被彻底看穿、冻结!那来自战友惨死的悲痛、对师父伤势的焦灼、自身濒死的恐惧…所有属于“人”的情绪,在这绝对冰冷的注视下,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道标…守护者…” 一个宏大、冰冷、没有丝毫情感起伏的声音,首接在墨斗的灵魂深处响起,如同亘古寒冰相互摩擦,“…凡躯…难承…玄元冰魄…时限…至…”
声音落下的瞬间!
一股无法抗拒、如同宇宙法则般的冰冷意志,猛地锁定了墨斗丹田深处那颗布满裂痕、即将崩碎的冰核!
“不——!!!” 墨斗在灵魂深处发出绝望的嘶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意志并非要摧毁冰核,而是要将其彻底剥离!一旦剥离,被强行冻结的伤势将瞬间爆发,他必死无疑!师父和王明远也将永远被困在这冰冷死寂的地宫深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一种奇异韵律的嗡鸣,猛地从下方玉台边缘传来!
嗡鸣的源头,是仰躺在第八层玉台边缘、眉心冰蓝符文烙印散发恒定微光的陈玄清!
他依旧双目紧闭,昏迷不醒。但在他眉心那道冰蓝符文烙印的核心,一点极其凝练、如同冰魄星辰般的幽蓝光点,骤然亮起!一股微弱、却与玉台顶端那道祖虚影同源、却又带着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守护”与“不舍”意志的冰冷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穿透了玉台磅礴的道韵,传递到了第九层!
这股波动虽弱,却精准地干扰了那道祖虚影锁定墨斗冰核的冰冷意志!如同在绝对零度的冰面上,投入了一粒拥有自身微弱热量的尘埃!
玉台顶端,那道祖虚影笼罩在光晕中的面容轮廓,极其极其细微地…模糊了一下!那双俯瞰万古的漠然眼眸深处,仿佛有亿万星辰生灭的流光,极其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锁住墨斗丹田冰核的恐怖意志,因为这极其细微、源自陈玄清眉心符文的同源干扰,出现了亿万分之一刹那的凝滞!
就是这亿万分之一刹那的凝滞!
墨斗眉心深处那点冰冷的余韵,如同被彻底点燃的引信,在生死存亡的绝境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源自他自身灵魂深处、守护师父的执念,混合着对逝去战友的不甘,以及对生的无尽渴望,化作一道无形却坚韧无比的意念之索,无视了丹田冰核的剧痛和玉台道韵的压制,狠狠地、不顾一切地缠向了那道祖虚影——不,是缠向了虚影下方,悬浮在玉台中央、那枚由纯粹冰蓝道韵凝聚而成、缓缓旋转的、拳头大小的古老冰印!
那冰印形态古朴,似玺非玺,似符非符,表面流淌着比玉台符文更加玄奥晦涩的纹路,正是整个玉台冰冷道韵的核心具现!是“玄元冰魄”的真正枢纽!
墨斗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只知道,这是唯一的变数!是师父眉心符文给他争取到的、唯一的、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机会!
“给我——开啊!!!” 墨斗的灵魂在咆哮,意念之索如同烧红的铁链,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撞向那缓缓旋转的古老冰印!
“嗡——!!!”
冰印被墨斗那凝聚了所有守护执念的意念触及的瞬间,并未破碎,也未反击,而是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冰蓝光华!
整个九层玉台剧烈震颤!内部流淌的所有符文星图瞬间亮到极致!磅礴的冰寒道韵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海,狂暴地涌动、沸腾!
玉台顶端那道祖虚影漠然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了极其细微的…一丝波动?那并非愤怒,更像是一种…规则的扰动?一种既定轨迹被意外触碰的涟漪?
下一刻!
墨斗缠向冰印的意念之索,连同他整个意识,并未被冰印摧毁,反而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冰冷到极致的吸力猛地攫住!
“唰——!”
墨斗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从残破的躯壳中硬生生抽离出来!眼前不再是玉台,而是一片光怪陆离、急速旋转的冰蓝色漩涡!无数破碎的星辰、古老的符文、凝固的时光碎片…在漩涡中飞掠而过!冰冷、死寂、蕴含着无尽岁月沧桑的道韵洪流,如同天河倒灌,疯狂冲刷着他的意识!
这不是毁灭!这是…传送?!是那古老冰印对触碰者意念的回应?!“归墟之引”?!
墨斗残存的意识在这狂暴的时空洪流中苦苦支撑,守护师父的执念如同不灭的锚点。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所有的旋转、流光、洪流…骤然停止!
绝对的死寂。
墨斗的意识“站”在一片无法形容的虚空之中。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西周是深邃、纯粹、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暗。唯有在他面前,悬浮着唯一的光源
一块巨大、残破、通体由某种非金非玉、散发着永恒冰冷光泽的古老石碑!
石碑不知经历了多少劫难,边缘布满参差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碑体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蝌蚪文、又似星辰轨迹、更蕴含着无尽道韵的古老云篆!这些云篆比玉台上的更加晦涩、更加宏大、更加…接近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