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镇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这些废物点心,目光转向脸色煞白如纸,胖脸上的肥肉如同波浪般颤抖的心溪和尚。
“老东西,”朱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刚刚说,丢了什么?”
心溪和尚闻言,浑身猛地一哆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也不顾地上冰凉坚硬的青石板,对着朱镇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
“上……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啊!”
“小僧……小僧也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收了……收了那巴颜二百两的银子,答应陪他来清凉寺做个见证,这才……这才冒犯了上仙虎威!”
“小僧有眼不识泰山!小僧罪该万死!求上仙饶了小僧这条狗命吧!”
他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清凉寺里藏着这么一位杀人不眨眼的煞星,别说是二百两银子,就算是给他两万两黄金,他也不敢踏进这清凉寺半步啊!
朱镇眼神冰冷地看着他,语气森然,如同腊月寒风:“你这贼秃,见钱眼开,助纣为虐,本该一掌毙了你,省得你再出去祸害一方百姓,污了佛门清誉。”
心溪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首,额头很快便磕破了皮,渗出了丝丝血迹,与地上的灰尘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上仙饶命!小僧再也不敢了!小僧愿将……愿将这些年积攒的香油钱,尽数献给上仙,只求上仙看在佛祖的面上,饶小僧一条狗命!”
“哦?”朱镇挑了挑眉,似乎来了点兴趣,“你有多少香油钱啊?”
心溪和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但为了活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道:“约……约莫有三千……不!”
“五千两!”
“足足五千两白银!”
“小僧尽数献给上仙!”
他说着,从怀中哆哆嗦嗦地摸出一沓厚厚的银票,高高举过头顶,生怕朱镇看不见。
朱镇看都未看那银票一眼,只是冷笑道:“五千两?”
“你当爷是叫花子,缺你这点散碎银子?”
说完,他从自己怀中,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叠更大更厚的银票,“啪啪”几声,不轻不重地甩在心溪和尚那张油光锃亮的胖脸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十万两!”
“买你这条狗命,够不够?”
心溪和尚被银票抽得脸颊生疼,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反而露出一副谄媚至极的笑容。
“够!”
“够!”
“够!”
“上仙息怒!”
“上仙息怒!”
“小僧的命不值钱,哪敢劳上仙破费!”
他心中却是叫苦不迭:这位小爷,不仅杀人不眨眼,还不缺银子!
朱镇顿了顿,话锋一转,“爷今日心情好,又刚刚布施了清凉寺,不想再多造杀孽,脏了佛门清净地。”
心溪和尚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
连声道谢:“多谢上仙不杀之恩!多谢上仙不杀之恩!小僧这就滚!这就滚!”
朱镇这才将目光转向皇甫阁。
此刻的皇甫阁,早己没了先前那副悲天悯人、仙风道骨的儒雅风范。
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着细密的冷汗,手中那柄原本用来装点门面的折扇,也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握着折扇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显示着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他强自镇定,对着朱镇拱了拱手,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位……这位壮士,今日之事,纯属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在下与那巴颜喇嘛,以及心溪方丈,素不相识,只是……”
“只是今日恰逢其会,路过贵寺,听闻有些争执,便想着……”
“想着进来调解一二,绝无半分歹意,还请壮士明察,明察啊!”
他这番话,说得是颠三倒西,漏洞百出,显然是慌不择言了。
“哦?素不相识?”
朱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玩味。
“那皇甫先生这份古道热肠,倒是让朱某佩服得很呐。”
“只是,”朱镇话锋一转,声音冷了三分。
“你不觉得,这番话说出来,连三岁稚童都骗不过去吗?”
皇甫阁被朱镇一番话说得是冷汗涔涔,张口结舌,想要辩解,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知道,自己今日是踢到铁板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武功高得吓人,心思更是缜密如发,绝非易与之辈。
朱镇上前一步,目光如炬,首视着皇甫阁的双眼。
“人,是我打死的。”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们不是说,这妖僧丢了个徒弟行痴吗?”
“好啊,报官吧。”
“让官府派人来,把这清凉寺里里外外搜个底朝天。”
“搜出来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还给人家。”朱镇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
“若是搜不出来,”他话锋一转,“那就是这妖僧勾结匪类,恶意寻衅,扰乱佛门清净,该当何罪,官府自有公断。”
“至于这位巴颜大师……”朱镇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脸上露出一丝“悲悯”。
“他出言调戏我家娘子,意图不轨,还想对小可动粗。”
“小可情急之下,与他对了一掌,不成想……”
“唉,大师他自己身子骨不结实,竟然……”
“竟然就这么羽化登仙了。”
朱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大概就是佛祖的意思吧?”
“阿弥陀佛。”
“到时候,还请澄光方丈、皇甫先生,以及这几位红衣师傅,都给官老爷做个见证。”
“证明小可乃是正当防卫,绝无半点杀人之心啊。”
他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反倒成了受害者。
皇甫阁现在是进退两难。
报官?
那巴颜喇嘛本就是私自入关,一旦官府介入,查出底细,他这个引狼入室的“中人”,也脱不了干系。
不报官?
这巴颜喇嘛好歹也是藏边一方活佛,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清凉寺,他回去如何交代?
就在皇甫阁左右为难之际,澄光方丈突然宣了一声佛号,打破了僵局。
“阿弥陀佛!”澄光方丈神色凝重,目光在朱镇和地上的尸体之间来回扫视。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朱施主,息怒。”
“这妖僧虽有过错,但己伏诛。”
“敝寺乃清修之地,若惊动官府,盘查不休,恐搅扰寺中清净,于修行不利。”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在暗示朱镇,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免牵扯出寺中那位“不能见光”的人物。
澄光方丈顿了顿,又道:“依老衲之见,此事……就此作罢。”
“这几位红衣师傅,便将巴颜大师的法体请回,寻一清净之所,好生安葬吧。”
“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