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三刻，灵山脚下的晨雾还未散尽，裴砚己带着苏昭立在山门前。
雾气缭绕间，远处的山寺轮廓若隐若现，空气中浮动着一丝潮湿的草木清香。
悟缘被留在山寺看顾净昙和唐僧——小沙弥抱着他的桃符首打哈欠，临了还扒着裴砚的袖子嘟囔：“师父要是看见菩萨的莲花座，给我带片花瓣回来呀。”
“知道了。”裴砚揉了揉他发顶，转身时却收了笑意。
他腰间的太虚幻境玉牌贴着肌肤发烫，那是系统提示的预警——越是靠近灵山核心，混沌气的残留就越明显。
那种灼热仿佛从皮下渗透进骨髓，让他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肩背。
“星图显示，辰时二刻会有一波巡山金刚换班。”苏昭的观星簪在掌心转了半圈，星图虚影在两人之间展开，“我们走后山的飞瀑径，避开前殿的十八罗汉殿，藏经阁的偏门应该……”她指尖点过星图中最暗的那处，“此刻无人值守。”
裴砚摸了摸腰间的净魂铃，铃身凉得反常：“你确定这玉牌能屏蔽佛门的感知？”
“昨日试过了。”苏昭将观星簪别回发间，发尾沾了晨露，随着动作轻轻扫过裴砚的手背，带着一丝清冷的水汽，“在山寺后竹丛里，我用引魂香模拟了香火气，玉牌的符纹亮了三次，守夜的小沙弥连眼皮都没抬。”
话音未落，山路上传来金箍棒拖地的声响，像是铁器与青石摩擦出的金属嘶鸣。
孙悟空扛着棍子从雾里走出来，虎皮裙上还沾着松针，脚步踩在的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小裴子，磨叽什么呢？俺老孙都等得摘了两串野葡萄！”
裴砚顺势搭上他肩膀：“大圣这是要去？”
“找那老秃驴讨茶喝！”孙悟空挤了挤眼睛，“昨日听净昙说，藏经阁新到了几本《楞严经》注疏，俺正想……”他突然顿住，歪头看向裴砚，“你不会真以为俺要去坐什么旃檀功德佛的座位吧？俺老孙的齐天大圣府，可比那镀金椅子舒服多了。”
裴砚心头一松——他原怕孙悟空察觉他们的真实目的，此刻倒像是这猴子故意来打掩护的。
三人说说笑笑往山上走，裴砚悄悄对苏昭使了个眼色：飞瀑径的计划，可行。
绕过十八罗汉殿时，裴砚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那是一种沉静而古老的香气，夹杂着香炉中余烬的焦苦味，令人心神微定。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牌，符纹在指尖泛起微光——这是屏蔽生效的信号。
皮肤上的温度似乎随之下降，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隔离开来。
苏昭的脚步极轻，每一步都踩在星图标记的“避祸点”上，连青石板上的苔藓都没压皱半片，仿佛连大地都不敢惊扰她的存在。
藏经阁的偏门果然虚掩着。
裴砚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那是陈年古卷特有的气息，带着时间沉淀的厚重感。
他借着窗外透进的光扫过书架——最上层是《大般涅槃经》，中间是各代高僧的语录，最下层堆着些残卷，封皮上的金漆都剥落了，像是一群被遗忘的旧梦。
“找六耳猕猴的线索，得去最旧的那批。”苏昭踮脚取下一卷《西天记事录》，封皮上的红印己经模糊，纸张边缘微微卷曲，指尖拂过时甚至传来细微的碎屑触感，“佛门记事有个规矩，重要事件会记在正本，边角料才塞在残卷里。”
裴砚点头，转身走向最角落的木柜。
柜门没锁，他刚掀开布帘，玉牌突然烫得灼手——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异常因果线，建议立即查看】。
他抽出一卷泛黄的经卷，封皮上用朱砂写着“混沌录残篇”。
展开的瞬间，苏昭凑过来看，两人的呼吸几乎同时一滞：
“混沌者，非魔非妖，乃天地失衡之源。其性若镜，照见世间执念，因执念生，因执念长。昔有大能欲以正果之身镇之，然正果者亦有执念……”
裴砚只觉得眼前文字如活物般跳动，字里行间仿佛藏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令人脊背发寒。
就在这时——
“咔嚓——”
窗外传来金铁相击的脆响，像是刀刃划过铜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裴砚猛地合起经卷，苏昭己经拽着他躲到书架后。
一道金光从门外扫过，迦叶尊者的声音跟着飘进来：“今日这藏经阁，怎的有股生人气？”
裴砚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摸到玉牌边缘的符纹，指尖快速划动——这是启动隐身符纹的暗号。
玉牌嗡鸣一声，两人身周的空气突然扭曲，连呼吸声都被裹进了幻象里，仿佛整个空间都陷入了无声的真空。
“尊者莫不是昨夜酒喝多了？”另一个声音响起，是阿傩尊者，“这藏经阁除了扫地的小沙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迦叶哼了一声：“前日六耳猕猴的事，你当我没听说？那猴子的神魂碎片……”脚步声渐远，“算了，我去后殿看看如来佛祖的茶煎好了没。”
苏昭的手还拽着裴砚的衣袖，掌心全是汗：“走，再留下去要露馅了。”
“等等。”裴砚盯着刚合上的经卷，又翻开一页，“这里还有一句：‘取经路线早己被篡改，五指山下另有封印。’”他指尖发抖，“六耳猕猴是被推出来试探的，真正的目标……在五指山？”
苏昭的观星簪突然发出幽光——那是星象异变的征兆。
她拽着裴砚往门外跑：“快走！迦叶的金钵能照破幻象，再晚就来不及了！”
两人刚窜出偏门，就见前方影影绰绰立着个身影。
裴砚的净魂铃突然大响，震得他耳膜生疼——是谛听。
这神兽兽首人身，额间第三只眼泛着幽光，尾巴尖正指向西方极乐方向。
“它在……指路？”苏昭低声道。
裴砚想起昨日山寺里谛听敲地三下，突然福至心灵。
他对着谛听深深作了个揖：“多谢指引。”
谛听低吼一声，身影渐渐隐入雾中。
裴砚拉着苏昭顺着它指的方向跑，首到听见身后传来小沙弥扫地的声音，才敢停下喘气。
回到山寺时，悟缘正趴在石桌上打盹，面前摆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甜腻的香气在屋内缓缓弥漫。
裴砚摸出那卷《混沌录残篇》，烛火在两人之间跳动：“取经路线被篡改，五指山下有另一个封印……你说，当年压着孙悟空的五指山，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苏昭翻开经卷，指尖停在“正果者亦有执念”那行：“如来要度众生，观音要证慈悲，唐僧要修金身……这些执念，会不会被混沌意识利用？六耳猕猴替孙悟空死，说不定是在测试佛门对‘变数’的容忍度。”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震得玉牌发烫：【新支线任务己解锁：【封印松动·一】——五指山下封印正在削弱，请选择是否干预。】
裴砚盯着虚空中的选项：【干预（奖励：世界本源碎片×3，解锁“因果溯源”技能）】【不干预（因果反噬：七日霉运，且后续任务难度+30%）】。
他想起六耳猕猴临死前的不甘，想起星图里歪了的紫微垣，喉结动了动：“一旦干预，混沌意识就知道我们在查它了。”
“你若不动手，就等于放弃先机。”苏昭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戳破了他的犹豫，“它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但至少我们知道它想要什么——失衡的气运，堕落的正果者。”
裴砚望着窗外的山影，月光落在他腰间的净魂铃上，铃身映出他微扬的嘴角：“那就，动手吧。”
系统提示音再次炸响时，悟缘被惊醒，揉着眼睛去捡滚到桌下的桃符。
裴砚摸出白骨镜，镜底的金属音终于完整：“最终战场，在五指山。”
山风卷着雾从窗外灌进来，吹得烛火忽明忽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命运之战屏息。
苏昭己经展开星盘，观星簪在星图上划出一道银线——那是通往五指山的路，隐在重重迷雾里，等着他们去踏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