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竹影在窗纸上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似是在诉说着夜的静谧。
裴砚正攥着袖中温热的玉牌,那玉牌触手温润,带着一丝暖意。
从潇湘馆方向传来的咳嗽声,如同尖锐的细针,一下下扎着他的神经。
那咳声带着碎瓷般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尾音裹着腥甜的血气,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比昨夜更急更沉。
"裴公子!"
小丫鬟春燕从游廊那头跑过来,脚步急促,带起一阵微风,鬓角的珠花乱颤,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林姑娘咳血了!老太太正急着请太医院的王太医呢!"
裴砚喉结动了动,喉间似有一股干涩的感觉。
他望着春燕发颤的指尖,那指节上还沾着几点淡红,像是替黛玉擦嘴时蹭上的血渍,那血渍鲜艳而刺目。
系统界面在眼前浮动,"林黛玉命格偏移度:-42%"的数字刺得他眼睛生疼,那数字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昨夜警幻说的"红尘劫火"突然在脑海里炸响,他攥紧玉牌,大步往潇湘馆走,脚下的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带路。"
潇湘馆的门帘被风掀起一角,发出轻轻的声响,能看见紫鹃跪在床前,正用帕子捂着黛玉的嘴。
帕子上的血渍像朵开败的红梅,越渗越大,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黛玉的脸白得像浸了水的纸,毫无血色,额角全是冷汗,那冷汗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
见裴砚进来,睫毛颤了颤,想说话,却又被一阵咳嗽逼得蜷起身子,那咳嗽声让人心如刀绞。
"胡闹!"
贾母拄着龙头拐杖从里间出来,拐杖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眼眶发红,带着一丝焦急和愤怒。"谁让他进来的?
林丫头这病......"
"老太太。"
裴砚上前半步,声音沉得像敲在青石板上,带着一种沉稳和坚定。
"我跟太医院的周院正学过三年医,求您让我试试。"
他知道自己平时装纨绔的名声在外,便又补了句,
"若是治不好,我领二十板子。"
紫鹃突然抬头。
她本是低头替黛玉顺气的,这会子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裴砚说话时,她分明看见他袖中露出半卷《黄帝内经》的书角,墨迹未干的批注从纸页间探出来,那墨香在空气中弥漫。
这与往日那个溜出去听戏时只带蛐蛐罐的裴砚,实在不像。
贾母盯着裴砚,忽然想起昨日他在自己跟前背十二钗判词时的模样——那时他也是这样,眼底藏着团火,不像是胡闹。
她重重叹口气:
"罢了,死马当活马医。"
裴砚在床前坐下,伸手搭在黛玉腕上。
指尖刚触到皮肤,那皮肤冰凉而潮湿,系统提示音便在耳边炸开:
"检测到特殊气脉扰动,触发《医道通玄》技能。"
他闭了闭眼,按功法运转气息。
这一探,倒吸口凉气。
黛玉体内竟有股极热之气,像烧红的铁线,正顺着肺经往心脉钻。
那不是普通的肺热,倒像是......警幻说的"红尘劫火"。
他想起昨夜警幻的话语,心中暗自思索,那“红尘劫火”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病症,为何会出现在黛玉体内,它与这世间的因果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姑娘这是阴虚肺热。"
裴砚睁眼时己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笑,
"我开副清热润肺的方子,再用银针疏通经络,保管三天见好。"
他提笔写方时,故意把"紫菀"的"菀"字多描了两笔——这是给紫鹃的暗号,方才他趁搭脉时,用指节在黛玉腕间轻叩了三下,那是《千金方》里"邪火"的隐语。
紫鹃端着药碗进来时,正看见裴砚捏着银针,在烛火上烤。
银针尖被烧得发红,映得他眼尾的痣都泛着暖光,那暖光在黑暗中格外明显。
黛玉靠在枕上,眼神却比往日清明,见紫鹃进来,轻声道:"把窗户开条缝。"
"姑娘仔细风......"
"照做。"
裴砚头也不抬,
"药气要散得慢些。"他指尖微颤,银针"噗"地扎进黛玉太渊穴——这是手太阴肺经的原穴,专克邪火。
黛玉突然轻喘一声,胸口的炙热感竟散了大半。
她望着裴砚垂落的眼睫,轻声问:
"你......知道些什么?"
裴砚的手顿了顿。
他能感觉到银针下的气脉正在跳动,像困兽在撞笼子。"姑娘多想了。"他笑着抽回针,"不过是体质弱些,调养便好。"
可黛玉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看透了他袖中还没收起来的《医道通玄》残页。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选择正确治疗方案,奖励【封邪银针一套】,林黛玉命格偏移度降至-39%。"
裴砚把银针收进木盒时,听见窗外有细碎的脚步声。
此时,潇湘馆内的药香渐渐淡去,一阵微风吹过,吹动了他的衣角。
"夫人,那裴砚当真在潇湘馆待了两个时辰。"
李嬷嬷的声音从游廊传来,
"老奴瞧着不对,他前日还在茶馆说什么'情非所愿',这会子倒凑上来献殷勤......"
王夫人的绣鞋停在窗外。
她扶着丫鬟的手,眉峰微蹙:
"先别急着下结论。"
她往窗内望了眼,正看见裴砚替黛玉掖被角的动作——那动作太自然,倒像真把黛玉当亲妹子疼。
"且看着,他若敢动什么歪心思......"
夜渐深时,裴砚抱着药罐回了自己屋子。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药罐的影子,像朵歪歪扭扭的云,那影子在地上轻轻晃动。
他摸着新得的银针盒,喃喃自语:
"红尘劫火......究竟是谁布下的?"
忽然,窗外传来瓦片轻响,那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裴砚猛地抬头,却只看见道黑影闪过墙头。
他皱眉推开窗,一股冷风吹来,带着一丝寒意。
只见墙根下有截碎纸,捡起来一看,是半封没写完的信,开头写着"砚兄如晤"——字迹很陌生,倒像是刻意模仿他的笔锋。
裴砚皱着眉头,借着月光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碎纸。
这刻意模仿的字迹,让他心中涌起无数疑问。
他首先猜测,写信人必定与自己相识,不然不会称呼自己为“砚兄”,而且还费劲心思模仿自己的笔锋,很可能是不想让别人轻易认出他的身份。
从信件开头来看,对方似乎与自己关系较为熟络,但自己却对这陌生的字迹毫无头绪。
他怀疑这背后或许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有可能与黛玉体内的“红尘劫火”有关。
会不会是有人想通过这封信来传递某种信息,或者是在试探自己?
再联想到近日自己在潇湘馆为黛玉诊治的事情,他又推测写信人可能是对自己的行为有所关注的人。
也许是贾府内部的某个人,担心自己查出黛玉病情的真相,又或者是希望利用自己来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攥着碎纸站在月下,没注意到东角门处,贾宝玉正捏着通灵宝玉,指节发白。
那玉在他掌心烫得厉害,像在提醒什么。
"好个裴砚......"
他低笑一声,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