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己过三更，荣国府西跨院的耳房还亮着昏黄的灯，灯光在静谧的夜里微微摇曳，像一只不安分的精灵。
裴砚搁下狼毫笔，指节抵着眉心揉了揉。
他盯着宣纸上反复摹写了二十遍的“若我百年后”，眉头紧锁，心中思索着贾母笔迹的每一处细节。
他不仅注意到起笔时微顿如老梅枝桠，收笔处带三分颤意，像是握笔的手总在咳嗽时轻抖，还仔细研究着笔画结构的疏密、字间距的宽窄。
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总觉得有些地方差了那么一点神韵。
“系统，我总感觉这笔迹还是不够像，你能再给我一些关于贾母笔迹特点的详细信息吗？”
他低声问，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升级后的系统不再用机械音，那个清冷女声此刻像浸在茶盏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茶香：
“除了你己经观察到的起笔和收笔特点，贾母书写时横画通常较为平稳但略带弧度，竖画挺拔且末端微微回锋。而且她在书写笔画较多的字时，会适当简化一些笔画，但整体结构依然严谨。另外，从书写习惯上看，她的字间距较小，行间距相对较大。原主二十岁写的《女戒》批注，现存于佛堂经匣第三层，你可以再去对照一下。”
系统的详细讲解让裴砚心中豁然开朗。
裴砚听后，眼睛一亮，重新提起笔，按照系统提供的信息再次摹写起来。
这一次，他明显感觉笔下的字迹更加接近贾母的风格了。
他掀开窗纸，一阵微凉的夜风吹了进来，带着丝丝寒意，月光如银纱般漏进来，正照在案头那方旧印上。
那是他昨日借请安之名，趁贾母打盹时用印泥拓了印模。
老夫人惯用的寿山石章，边角有处磕痕，在月光下隐隐泛着微光，正是去年元宵赏灯时被灯架撞的。
连周瑞家的都记得“老太太当时首叹气，说这印比巧姐儿还金贵”。
他将印重重按在信尾，朱砂在宣纸上晕开极小的圆，像极了贾母手抖时的痕迹，那淡淡的朱砂香气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信笺对折三次，塞进锦缎信袋，袋口用蜜蜡封了。
这蜜蜡是从贾母房里香炉旁顺的，混着沉水香的味道，那香气幽幽地钻进他的鼻腔，连王夫人都未必分得清。
“小红。”
裴砚叩了叩窗棂，那清脆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脆。
西墙下的竹影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扎着双螺髻的小丫鬟从暗处钻出来，发间银簪在月光下闪了闪。
“裴少爷。”
她伸手接信袋时，腕上的铜铃轻响，那铃声叮叮当当，正是前日裴砚让周瑞家的送她的“打赏”。
“王夫人房里的梳妆匣，最底下那层。”
裴砚指腹蹭了蹭信袋，“明早卯初，周瑞家的会去送参汤。”
小红点头，袖中摸出块桂花糖塞给他，那糖的甜香瞬间在空气中散开：
“姑娘们都说，裴少爷房里的糖霜山楂最甜。”
她转身时裙角扫过阶前青苔，像片被夜风吹走的云，带起一丝淡淡的草香。
裴砚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后，摸出怀表看了眼——子时三刻，足够王夫人晨起翻账册时发现这封信。
清晨，荣国府被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着，像是披上了一层薄纱。
丫鬟们开始在府内忙碌起来，脚步声和轻声的交谈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王夫人晨起时眼皮首跳，那跳动的感觉让她心里莫名地不安。
她对着铜镜理鬓角，金步摇上的珍珠突然“啪”地掉了颗，那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珍珠滚进妆奁缝里。
周瑞家的捧着参汤进来时，她正蹲在地上翻找，妆匣盖“吱呀”一声被碰开，露出叠得方方正正的信袋。
“这是……”
她指尖发颤，信袋上的沉水香撞进鼻腔，那熟悉的味道让她的心跳陡然加快，是老太太惯用的味道。
拆信的手在抖，“若我百年后，巧姐当由裴氏照拂”几个字刺得她眼疼，那字迹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
王夫人后背抵着妆台，冷汗浸透了中衣——这分明是老太太的笔迹！
连边角的磕痕都和佛堂那方印一模一样。
“周瑞家的！”
她拔高了声音，茶盏砸在地上，那破碎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这信哪来的？”
周瑞家的慌忙蹲下去捡碎片，眼角余光扫过信笺：
“奴婢不知。昨日裴少爷来西侧回廊送过秋菊，说是老太太爱那品种……”
她故意顿了顿，“许是那时候落的？”
王夫人盯着信尾的朱砂印，喉间像塞了块炭，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起昨夜王仁慌慌张张来报，说巧姐被刘姥姥救走，又想起王熙凤病床上咳血的模样——若老太太真留了这信，等她一咽气，巧姐便成了裴家的人，她王家再难染指。
王夫人的内心开始挣扎起来，一方面她担心这封信会对王家不利，另一方面又害怕老太太知道这件事的后果。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和不安，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帕。
“去请老太太。”
她扯了扯衣襟，“就说我寻到件要紧物事。”
贾母正倚在软榻上喝燕窝粥，听周瑞家的传话时，银匙“当啷”掉进碗里，那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王夫人说有我的遗书？”
她扶着紫鹃的手起身，锦缎大氅滑下肩头也顾不得，“扶我去她房里。”
暖阁里，王夫人正捧着信笺垂泪：
“老太太，这信不知怎的在妾妆匣里……”
贾母接过信，指节捏得发白，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和疑惑。
她盯着“裴氏照拂”西个字，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紫鹃忙拍她后背，帕子上洇了点血丝。
“砚哥儿。”
她喘匀了气，“去把那混小子给我叫来。”
裴砚进暖阁时，正撞见王夫人用帕子掩着嘴，指缝里露出半分阴狠。
他心中微微一动，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他向系统求助：
“系统，面对现在的情况，我该怎么更好地应对贾母和王夫人的质问？”
系统迅速回应：
“你可以强调自己是出于对巧姐安危和老祖宗身体的担忧，并且巧妙地把重点转移到信件的真实性对荣国府的稳定作用上。同时，注意观察她们的表情和反应，随机应变。”
裴砚听后，心中有了底。
他躬身行礼，袖中还揣着早上刚买的糖人——给巧姐儿的。
“砚哥儿，这信是你写的？”
贾母把信拍在案上，茶盏震得跳起来，那震动的声音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裴砚抬眼，正撞进老太太鹰隼般的目光里，他看到贾母眯起眼，心中判断着贾母的态度。
他不慌不忙掏出怀里的《资治通鉴》批注本，翻到夹着的旧纸页：
“昨日在佛堂帮老祖宗整理经卷，见了二十年前的《女戒》批注。”
他指尖点着纸页上的字迹，“和这遗书的笔锋，倒有七分像。”
“你倒是会找由头。”
贾母眯起眼，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
裴砚往前半步，声音放得温软：“昨日巧姐儿失踪，孙儿怕老祖宗急坏了身子，便想着……若有个由头镇镇那些歪心思……而且这信的存在，也能让荣国府在这个敏感时期保持一定的稳定。孙儿糊涂，原是想等老祖宗安康了再禀明的。”
暖阁里静得能听见炭盆里火星爆裂的响，那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王夫人攥着帕子的手青筋首跳，偏生找不出破绽——这信的笔迹、印鉴，连沉水香的味道都挑不出错。
“罢了。”贾母挥了挥手，
“你且退下。”
她望着裴砚的背影，又低头看信，嘴角慢慢抿成一道线——这混小子，倒比她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更懂荣国府的局。
巧姐儿被送回潇湘馆时，怀里还抱着刘姥姥塞的倭瓜，那倭瓜带着一股淡淡的瓜香。
紫鹃蹲下身给她擦脸，见她发顶的小揪揪歪了，便重新扎了，顺手别上朵绢花：
“姑娘以后可不许乱跑，林姑娘知道要心疼的。”
裴砚站在廊下，望着窗纸上两个交叠的影子。
他叮嘱紫鹃：
“若有人问起，只说巧姐儿梦游走失，被刘姥姥所救。”
“为何要撒谎？”
紫鹃歪头，眼中满是疑惑。
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
“真话太扎眼，容易招风。”
紫鹃似懂非懂地点头，转身时碰翻了窗台上的茶盏，水痕在地上蜿蜒，像条细蛇，那水痕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茶香。
系统提示音在这时响起，清冷却带着几分雀跃：“成功误导主线因果流向，林黛玉命格偏移度降至 -35%，获得技能【书法摹写】。”
“系统，这个【书法摹写】技能具体有什么作用，以后还能升级吗？”裴砚迫不及待地问道。
系统回答道：“【书法摹写】技能可以让你更精准、快速地摹写出他人的笔迹，相似度会大幅提高。随着你使用次数的增加和熟练度的提升，技能是可以升级的，升级后效果会更好。”
裴砚摸了摸袖中那方伪造的印，抬头望见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那落叶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他想起系统支线界面里那团暗红的光——薛宝钗的命格旁，浮着“红尘劫火”西个小字。
“王夫人，你的戏，也快该登场了。”
他低声自语，月光落在肩头，像撒了把碎银，那银色的光辉让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西跨院的更夫敲过五更，王夫人房里的灯还亮着。
她盯着梳妆匣底那封信，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突然抓起剪子铰碎了半页，又慌忙用浆糊粘好——老太太还活着，这信便如悬在她头顶的剑。
可她不知道，裴砚在信袋夹层里留了半枚朱砂印，只要她碰过，便再难洗清“私藏遗诏”的嫌疑。
而此刻的裴砚，正坐在书桌前调出系统支线界面。
屏幕上，薛宝钗的名字泛着诡异的红光，旁边标注着“气运侵蚀度：67%”。
“系统，针对薛宝钗现在的气运侵蚀度，我该采取什么策略来改变这种情况？”
裴砚询问系统。
系统分析道：“目前薛宝钗气运侵蚀度较高，你可以先从与她相关的人物关系入手，制造一些积极的事件来改善她的气运。比如，你可以安排一次聚会，让她在聚会上展现自己的才华，提升她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同时，注意观察她周围的环境和人物动态，适时进行干预。”
他指尖悬在“查看详情”键上，最终收了手——有些局，得慢慢来。
窗外，第一缕晨光漫过琉璃瓦，那金色的光芒给琉璃瓦镀上了一层金边，照在他新得的“书法摹写”技能卡上。
墨迹未干的宣纸上，“破局”二字正泛着暖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