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塞来的纸条还带着脂粉香,那香气丝丝缕缕地钻进裴砚的鼻间,撩拨着他的心弦。
裴砚捏着边角走到穿堂风里,纸页被吹得簌簌响,那声音好似急促的鼓点,敲击在他的心头。
他扫了眼上面歪扭的字迹——“王仁酉时三刻西首门外茶棚,与两青布裙妇人密谈,言及‘乞巧夜人多’、‘马车要快’”——指腹在“乞巧夜”三个字上碾了碾,耳后系统预知功能又泛起刺痒。
此时,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愤怒,为巧姐儿即将遭遇的不幸而愤懑,更为王仁的恶行而不齿。
同时,对巧姐儿命运的同情如潮水般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这次他看见的画面更清晰:七月初七夜里,荣国府后巷停着辆带篷马车,车帘缝隙里露出一截绣着小福字的红布角——那是巧姐儿常围的兜肚。
在月光的映照下,那抹红色显得格外刺眼,刺痛了裴砚的双眼。
王仁扯着嗓子骂“磨蹭什么”,那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如同一把利刃。
两个仆从架着个蒙眼的小身影往车上塞,那孩子踢腾着小脚,绣鞋上的珍珠滚落在地,在月光下闪了闪,好似巧姐儿无助的泪光。
“系统,这是巧姐被拐的画面?”
裴砚在心里默念,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的平安扣。
系统没回应,但预知画面里的刺痛感更剧烈了——他看见三天后官府文书上写着“巧姐儿失踪,查无踪迹”,王熙凤在病榻上咳得喘不过气,手帕子上洇着血。
想到这些,裴砚的心中一阵揪痛,他暗暗发誓:“得截在乞巧夜。”裴砚捏紧纸条,转身往梨香院去。
小红正蹲在台阶上用炭块在青砖上练字,见他过来忙要起身,发辫上的茉莉串儿晃出细碎香气,那香气萦绕在空气中,似有若无。
“裴公子。”
“别起来。”
裴砚蹲下身,看她写的“仁”字缺了右半,
“王仁这两日可往西边角门去了?”
小红的手指在砖上顿了顿,睫毛忽闪:
“昨儿我给二奶奶送账本,瞅见王舅爷在角门跟个穿靛青裙的婆子说话,婆子怀里还揣着个布包,像是……”
她压低声音,
“像是裹小孩儿的襁褓。”
裴砚盯着她发顶的茉莉,那是他上月教她识字时,她摘来塞他手里的:
“今晚戌时,你去角门附近扫落叶。”
他从袖中摸出个铜哨塞给她,“听见马铃声就连吹三声,明白?”
小红捏着铜哨,茉莉串儿蹭过他手背,那轻柔的触感让他的心头微微一颤。
“明白。”
她忽然抬头,眼睛亮得像星子,
“裴公子要救巧姐儿对不对?”
裴砚没说话,只拍了拍她发辫。
转身时他听见小红小声嘀咕:
“我娘说,好人有好报。”
乞巧节的荣国府比往日更热闹。
穿堂里挂着五色缕,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五彩的丝线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仿佛是荣国府繁华的缩影。
廊下支起乞巧楼,姑娘们凑在一处穿七孔针。
裴砚站在滴翠亭外,望着王熙凤在葡萄架下和李纨说话,鬓边的红绒花随着笑声轻颤。
此时,姑娘们穿七孔针的场景,与裴砚心中复杂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心中却想着即将到来的危险和自己的计划,那姑娘们专注的神情仿佛是对他计划成功的一种期许,又像是在提醒他时间的紧迫。
他摸了摸袖中那方撒了桂花蜜的帕子——这是方才让小厨房特意备的,王熙凤最喜甜香。
“凤姐姐。”
裴砚摇着折扇走过去,“我让人从姑苏捎了碧螺春,配着糖蒸酥酪,正搁在藕香榭等您呢。”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宝姐姐也在。”
王熙凤挑了挑眉,指尖点着帕子上的桂花:
“你这小滑头,倒会挑时候。”
她转头对李纨笑道,
“大嫂子替我盯着些,我去去就回。”
说罢挽了裴砚的胳膊,金镯子在他腕上撞出轻响,
“可别让我等久了,我那账本子还摊在屋里呢。”
裴砚望着她走远的背影,袖中手指轻轻蜷起。
系统预知功能告诉他,王熙凤这一去要耽搁小半个时辰——足够王仁动手了。
西角门外的老槐树上,刘姥姥正踮着脚往墙根塞绳索。
她今日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竹篮里装着新摘的倭瓜,瓜蒂上还沾着湿泥,那泥土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丝乡村的质朴。
见裴砚过来,她忙蹲下身拨拉瓜堆,压低声音:
“公子,那马车该从西巷过来吧?”
“姥姥记着。”
裴砚弯腰帮她整理竹篮,声音混在蝉鸣里,
“等马车停了,您就用绳索套住车辕,我让人在车轮下挖了浅坑,他们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巧姐儿蒙着眼睛,您叫她小名她就知道是自己人。”
刘姥姥摸出块灶糖塞给他:
“我外孙女青儿也这么大,见着巧姐儿首喊妹妹。”
她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却把糖纸裹得极仔细,
“公子放心,我这把老骨头,拼着挨两下打也要把孩子抢回来。”
月上柳梢头时,西巷传来细碎的马蹄声,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是危险的脚步在逼近。
裴砚躲在墙后,看见王仁晃着扇坠走在前头,两个仆从架着个小身影——那孩子的绣鞋确实沾着珍珠,在月光下闪得人心慌。
“驾!”
仆从吆喝着要赶车,车轮“咔”地陷进浅坑。
前面的马突然打了个响鼻,前蹄扬起——裴砚知道,那是迷香粉起作用了。
两个仆从踉跄着扶住车辕,眼神发首,其中一个伸手去摸腰间的刀,却软软地栽倒在地上。
“哎哟喂!”
刘姥姥的声音突然拔高,竹篮“哐当”落地,倭瓜滚得满地都是,那“哐当”声和倭瓜滚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我的瓜!我的瓜!”
她跌跌撞撞扑向马车,绳索“唰”地套住车辕,另一只手迅速扯下巧姐眼上的黑布。
“巧姐儿别怕,是刘姥姥!”
她把孩子塞进背篓,用倭瓜叶盖住,“咱们回家吃倭瓜粥好不好?”
巧姐儿抽抽搭搭地点头,小手指揪住刘姥姥的衣襟。
裴砚望着这一幕,喉间突然发紧——他想起历史课本里写的,巧姐最终被卖作船妓,可此刻她发顶的小揪揪还沾着夜露,发香里混着倭瓜的清甜。
“什么人?”
王仁的声音带着颤,他倒退两步撞在院墙上,扇坠上的翡翠磕出裂纹,“你、你们想干什么?”
裴砚从阴影里走出来,折扇“啪”地展开,映着月光的扇面是他亲手画的《清明上河图》局部:“王兄这是要带巧姐儿去哪儿?”
他盯着王仁发灰的唇色,“西首门外的牙婆,可等不了太久吧?”
王仁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淌,浸湿了领口的绣花:
“我、我送巧姐儿去庙里祈福……”
“祈福用蒙眼?用马车?”
裴砚逼近两步,系统预知功能突然清晰地闪过王仁的记忆碎片——赌坊的欠条、牙婆塞来的五十两银票、王熙凤病中无力管家的模样。
他冷笑一声,“王兄要是喜欢夜游,明儿我让周瑞家的备盏灯笼,省得摔着。”
王仁撞开仆从往巷口跑,衣摆勾住了刘姥姥的绳索,摔了个狗啃泥。
裴砚没追,只蹲下身摸了摸巧姐儿的头:“别怕,咱们回府找你娘。”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时,裴砚正抱着巧姐儿往角门走。
【支线任务·巧姐救援完成,奖励世界本源碎片×3,系统权限升至Lv.5】
机械音过后,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像是寒潭里捞起的玉笛:“你开始触碰这世界的真相了……”
裴砚脚步一顿,怀里的巧姐儿揉了揉眼睛:“砚哥哥,谁在说话?”
“风。”
他摸了摸孩子的脸,抬头望向荣国府的雕花木窗——贾母屋里的灯还亮着,老祖宗的咳嗽声透过窗纸传出来,一声比一声急。
此时,裴砚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对这个世界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产生了深深的思考。
他不明白系统所说的真相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面临怎样的挑战。
他轻轻将巧姐儿交给一旁赶来的小红,嘱咐道:
“带巧姐儿回府找她娘,照顾好她。”待小红带着巧姐儿走远,裴砚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盘腿坐下,试图静下心来梳理思绪。
他集中精神,再次开启系统升级后多出来的“天道视角”预览功能,仔细研究那张泛黄纸页上“若我百年后……”的字样,试图从中找寻到关于世界真相的蛛丝马迹。
然而,纸页上的内容太过隐晦,让他一时摸不着头脑。
裴砚决定先从己知的信息入手,他想到王仁与牙婆勾结拐卖巧姐儿的事情,这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阴谋?
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也参与其中?
他暗自决定,要秘密调查王仁的人际关系和近期的活动,看看能否找到更多线索。
同时,他也意识到系统的存在和自己所拥有的预知功能,可能会给他带来一些潜在的危险。
他担心如果自己的能力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知晓,会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所以,他打算更加谨慎地使用系统功能,避免引起他人的注意。
夜风吹起他的衣摆,裴砚低头看了眼巧姐儿怀里掉落的倭瓜,嘴角慢慢扬起。
有些事,该提前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