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发霉的贡品
与济世堂沈月的隔空交锋，让苗峰在京城杏林中的名声，蒙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色彩。
虽然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但齐王府上有一位能“格物致知”、以全新医理断症的“高人”的消息，却在顶层的圈子里，悄然流传。
李烨对此非常满意。
他发现，苗峰的价值，就像一座冰山，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永远只是很小的一角。
每一次他以为自己己经看清了苗峰的极限时，苗峰总能带给他全新的、更大的震撼。
李烨现在思考的，是如何利用苗峰这种超越时代的知识，为自己获取更大的政治资本。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首达天听、让父皇也为之侧目的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意外”形式，送上了门。
宫里，出了一件不大不小，但却极为棘手的案子。
地方上进贡了一批极为名贵罕见的药材——“紫河车”。
这东西，也就是晒干的人类胎盘，被认为是“血肉有情之品”，大补元气，是当今皇帝晚年最为看重、用来炼制“延年益寿丹”的主药。
然而，由于前段时间江南雨水过多，再加上运输和储存过程中的疏忽，这批价值连城的贡品，在送到宫中炼丹房时，被发现“意外”地大面积发霉了。
一层灰绿色的霉菌，覆盖在紫河车的表面，散发出一股腐败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这一下，捅了马蜂窝。
整个太医院和炼丹房，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有多麻烦。这批贡品，是皇帝亲自下旨征集的。
若是首接销毁，那就是“暴殄天物、损耗圣品”的大罪。
可若是拿来入药，给皇帝吃下了这发霉的东西，那更是“弑君”的滔天之罪，足以诛灭九族。
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
这件事，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无人敢担责，无人敢上报。
负责炼丹的，是皇帝最为信任的鹤道长。
这位平日里仙风道骨、眼高于顶的方士，此刻也是愁眉不展，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
他把这批发霉的贡品死死地捂在自己的丹房里，一天天拖下去，却始终想不出任何万全之策。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这件事，最终还是被协理宫中事务的李烨知道了。
李烨立刻意识到，他等待的机会，来了。
他当即带着苗峰，秘密地来到了守卫森严的炼丹房。
当苗峰看到那些覆盖着厚厚霉菌的紫河车时，他立刻就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此物，绝不可再用。”苗峰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鹤道长一听，脸色更苦了，长叹一声：“唉，贫道何尝不知。只是此乃圣上亲点之物，若是就此废弃，贫道……担当不起啊。”
苗峰摇了摇头：“道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物之害，并非仅仅是‘腐坏’二字。”
他拿起一小块发霉的紫河车，对李烨和鹤道长解释道：“寻常之物腐坏，食之，最多腹泻。
但此物之上所生之霉菌，在吞噬其血肉精华的同时，会排出一种毒素。
此毒，无色无味，却比鹤顶红还要猛烈百倍。
米粒大小的一点，便足以毒杀一头壮牛。若是入丹，后果不堪设想。”
苗峰用“排出毒素”这个词，来解释现代医学里的“黄曲霉素”。
听到这番话，鹤道长和李烨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就犯下了万劫不复的大错。
“那……那依先生之见，只能将其销毁了？”李烨问道。
“不。”苗峰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销毁，太过可惜。
此物虽然染毒，但其药中精华，并未完全损耗。我们只需想办法，将‘精华’与‘剧毒’分离开来，便可变废为宝。”
“分离？如何分离？”鹤道长急切地追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苗峰微微一笑，提出了一个在这个时代听起来，如同神仙方术一般的方案。
“蒸馏。”
他让炼丹房的工匠，取来丹炉、陶罐和几根中空的竹管。
在他的亲自指导下，一个简陋但有效的蒸馏设备，被迅速地搭建了起来。
他将那些发霉的紫河车，与清水一同放入丹炉中，加热。
他对一脸困惑的李烨和鹤道长解释道：“万物皆有其性。药中精华，其性轻，遇热，则化为无形之‘气’。
而霉菌之毒，其性重，只会沉于水底。
我们只需将这股‘精华之气’，用竹管引出，再用冷水使其冷却，它便会重新凝结成‘精华之露’。
如此，精华与剧毒，自然分离。”
这番半科学半玄学的解释，听得鹤道长和李烨，都是一愣一愣的。
他们虽然无法完全理解，但却感觉，这其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
在苗峰的操控下，实验开始了。
当第一滴清澈如水的、散发着奇异香气的液体，从竹管的另一端滴落时，整个炼丹房都安静了。
鹤道长颤抖着手，用一根银针蘸了一点那液体，放入口中。
随即，他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是至纯的元气！是没有任何杂质的、最精纯的药力！”他激动地喊道。
实验成功了！苗峰用最简单的化学蒸馏法，为这个时代的炼丹术，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他不仅解决了这场致命的危机，更是展现了自己在化学和制药领域，同样拥有着神明一般的知识。
最终，鹤道长将这提纯后的“精华之露”，献给了皇帝，龙颜大悦。
李烨也因此，受到了皇帝前所未有的嘉奖。
事后，李烨亲自授予了苗峰一块可以自由出入炼丹房的腰牌。
“鹤道长说，你的‘格物之学’，对他的炼丹大有裨益。以后，这宫中禁地，你可以随意出入，就当是……协助道长，研究长生之术吧。”李烨笑着说道。
苗峰接过那块沉甸甸的、冰凉的腰牌，心中一片火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