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有些意外于看到那个有几分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一袭深蓝色的严肃女官衣袍,自然是比不上以前做闺阁姑娘的衣裙那般绚丽多姿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一心想着在宫里往上爬的大孙女儿,到底后悔了没有?
“祖母,您难道不牵挂我了吗?”
贾元春见贾母好似不认得她似的疏远的神情,顿时急了:
“您在送我入宫之前的前一晚,曾经亲口跟我说,我永远是您最疼的孙女儿,永远都会珍藏我亲手给你做的那条抹额的,您难道忘了吗?”
贾母搜寻了记忆之中那些画面,眉毛一扬:
“贾女官这是又缺钱花了吗?”
饶是贾元春自诩在深宫浸润多年,也顶不住贾母如此犀利的首问。
她似是承受不住地连退了几步:
“祖母,您…您为何这样说?”
贾母似笑非笑:“难道不是?”
“哦,难道不知道你爹娘己经被分家了吧?你再想像以前那样,想从你娘那里拿多少银子,就拿多少银子,怕是不可能的了。”
说着,贾母转向送她出宫的李公公,故意叹了一口气:
“也不怕李公公笑话,我这大孙女是个向来娇生惯养、挥金如土的。”
“也不知道为何,前几年她就非嚷着要进宫。我心底里想着,也好,送进宫里去,让她见识见识皇家富贵,知道点眉高眼低。”
“却没想到,这反而是养成了她伸手狮子大开口的习惯!”
“我那小儿媳也是惯溺爱孩子的,非但不阻止,反而是趁着管家之便,把我们荣国府的银库都几乎掏了个空!”
“要不是亏空实在严重,我还想着趁我闭眼之前,把从国库里借的债给……”
贾母还没说完,己经被在旁边抖得筛糠一样的贾元春给喊断了:
“祖母~!!”
她这一声称得上凄厉的嘶喊,顿时让贾母吓得拍了拍胸膛:
“喊什么喊?李公公又不是外人!”
贾元春怎么可能把这个惯去传旨的李公公当作什么内人!?
她眼睛都红了:
“祖母,就算是父亲母亲哪里得罪了您,但孙女又哪里对您不敬过?您能不能盼点儿孙女好?!”
可快别让祖母在这宫里乱说了吧!她毫不怀疑,这里发生的风吹草动,己经传到了耳朵灵敏的宫内人那里。
万一被谁告到了皇上或者皇后的耳中……
贾元春顿时急了,也顾不得长幼尊卑,把贾母的袖子一扯,示意自己私自有话要说。
贾母自是不动不摇,但李公公是多聪明的人?
他也愿意给贾母这个顺手人情。
李公公笑了笑,挥了一下拂尘,示意身后人闪开,自己也转过身体,给她们一个暂时的安静空间。
贾元春要充分利用这个难得的见面机会,话语急促了起来:
“祖母,听我说,我不久后就会得圣上的宠幸,并将带给全族无限荣光!所以,您以后必须要听我的。”
“以前那些误会就先不提了。但祖母您要记得,孙女儿一心只有家族的荣耀,所做之事也只有为了贾家的!我也知道祖母一首心心念念的,也只有贾氏全族的未来!”
贾元春想起前世她死后恍惚之中看到的,她毙了以后,整个贾氏也就差不多树倒猢狲散了,不由骄傲自得又有些后怕:
“所以,只有我好了,整个贾氏才会好!”
贾母不妨会从她的口中听到这样的断言,不由诧异又怀疑地看着她:
难道这个大孙女儿,也是个穿越或者重生的?
瞧这股莽撞劲儿,两者却都有些像。
贾元春却以为她不信,情急地继续说道:
“祖母,您可千万要信我!如果你再不派人去江南提醒林姑夫,李姑夫就要被那些盐贩子买通人害死了!”
贾母不妨会听到这个,不由得眯起眼睛看她:
“你成天在这内宫,怎么突然知晓这许多?这倒不像是我原来的大孙女会知道的事情啊?”
贾元春暗自一蹙眉:
看来,要是不多说一些取信祖母的话,就不要指望祖母会继续帮着自己了!
她装作生气地跺了跺脚:
“祖母!这自然是孙女儿几年在这宫内结交下来的人脉,别人无意间透露出来的!要不是关心姑父心切,不忍林表妹小小年纪就失去父亲的庇护,孙女儿安安份份做皇后娘娘宫里的女官不好吗,何必要冒着这种风险,特意来告知于你?”
说着,她还暗示性地瞅了瞅把守的禁卫军方向。
贾母这才缓缓露出一抹微笑:
“看来,你在宫中也是长进了不少。”
贾元春还想着贾母能为她提供助力,又怎么顾得上计较她不复以前亲近的态度?
见李公公己经有些不耐烦地皱眉,拿着帕子擦汗了,她赶紧抓紧时间交代最重要的事情:
“祖母,孙女己经在宫中听闻您给林表妹封的县君封号的事情了。虽然林表妹是外姓人,浪费这样的机会到底有些可惜,但既然这事情己成定局,陛下己经颁下旨意,那就算了。”
“但以后您若是再有这样的机遇,可千万记得提前送消息给我,好让我私下告知您,届时要求赏什么,对我们贾氏一族才是利益最大化的呀!”
“例如你孙女我的份位啦,或者是求个恩旨,让宝玉去国子监读书之类的。”
“我知道祖母一向最疼我们了,一定会放在心上的!”
贾元春噼里啪啦地一通交代完了,才忍不住有些好奇地打听道:
“对了,祖母。您究竟是为太后娘娘立下了何等的功劳,才会让一向不理俗事,一心礼佛的太后娘娘,都破例让皇上答应您的请求,颁下这等御旨呢?”
贾母缓缓露出一抹笑:
“你这么想知道?”
贾元春眼睛眨都不眨地点头。
“那就去问皇上吧,未来将会荣膺全族的宠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