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西年八月十五日,外滩的夜空被火树银花劈成两半。林溪站在防汛墙边,指尖被顾承舟握得发烫。他的掌心覆着薄茧,虎口处还留着去年拆弹时的烧伤疤痕,此刻却像捧着稀世珍宝般攥紧她的手,仿佛一松开,这历经战火的团圆就会碎成齑粉。
"听见了吗?"顾承舟侧过身,让她贴紧自己的胸膛。远处的汽笛声、人群的欢呼声混着《松花江上》的合唱,顺着黄浦江的风灌进耳朵,却不及他胸腔里的心跳声清晰——那声音沉稳有力,像战时地下室的煤油灯,总在她最慌乱时亮起。
林溪仰头看他,发现他鬓角竟添了星点白发。想起三年前在婴儿房,他抱着女儿笨手笨脚换尿布的模样,想起昨夜他趴在书桌前批改文件时,她偷偷替他摘去肩头的雪花,忽然鼻尖发酸。这个曾在枪林弹雨中杀人如麻的男人,如今眼里盛着的,全是她和女儿的倒影。
"这里曾荒芜暴烈,"顾承舟低头吻她发顶,声音混着烟火的硝烟味,"是你一针一线缝回它跳动的温度。"他松开她的手,从西装内袋摸出个小盒,里面是枚刻着"承溪"的银戒——那是用他第一枚勋章熔的,"本该在婚礼上给你,可惜那时时局太乱..."
话音未落,天际忽然绽开巨型烟花,绿色的光瀑倾泻而下,照亮他眼底的银河。林溪看着那道光在他瞳孔里碎成星芒,忽然听见织情者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世界修补度100%,是否选择离开?】
系统光幕在视网膜上展开,蓝色的数据流中浮动着她来时的实验室画面——金属操作台、闪烁的仪器、白大褂上的编号。可那些冰冷的场景刚一浮现,就被顾承舟给她系鞋带时发红的耳尖、女儿第一次喊"爸爸"时他的眼眶、无数个深夜里他替她披衣热牛奶的身影冲散。
"顾承舟,"她握住他拿戒指的手,触到他无名指上因长期握枪磨出的茧,"你知道我从哪里来。"
他轻笑,指腹擦过她唇角:"你是从我的命里来。"他替她戴上银戒,戒圈恰好圈住她的无名指,仿佛天生就该戴在这里,"七年前在地下室,你蹲在地上画地图,发间的白鸽簪晃啊晃,我就知道,这女人要把我的魂勾走。"
烟花在头顶炸开,林溪看着他被火光映红的脸,想起系统曾说她是来修补世界的工具。可此刻她突然明白,她真正的使命,是来遇见这个男人,用爱填补他生命里的枪眼弹痕。
"我选择留下。"她对着虚空轻声说,系统光幕瞬间碎成万千光点,像极了他们婚礼那天的彩纸。顾承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却看懂了她眼里的水光,伸手将她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像守护最后一颗子弹般紧紧圈住她。
外滩的人群开始倒数,庆祝胜利的香槟酒瓶接连打开。林溪在震耳欲聋的"新年快乐"里踮脚吻他,尝到他唇角的盐味——那是眼泪混着硝烟的味道。远处,海关大楼的钟声敲响十二下,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与他的重合,在这乱世的尽头,敲出最安稳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