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架日军九七式侦察机的引擎声像滚雷般碾过赵家峪。陈锋左手抱着哇哇大哭的女娃，右手拽着个七八岁的男孩，箭步冲进晒谷场边的杨树林。树杈上挂着的铁犁铧正被民兵拼命敲响，刺耳的警报声在群山间回荡。
"低头！别往天上看！"陈锋把孩子们压在一处天然土坎下。透过枝叶缝隙，他看见领航的侦察机突然压下机头，机翼下闪过两道银光——是航空炸弹！
"轰！"第一颗炸弹落在村东头的水磨坊，气浪掀得陈锋后颈发麻。紧接着第二颗偏离目标，在打谷场边缘炸出个首径三米的弹坑。硝烟中，陈锋敏锐地注意到第三架飞机没有投弹，反而在训练场上空反复盘旋。
"张大彪！带乡亲们进后山沟！"李云龙的吼声从村口传来。陈锋把孩子们交给赶来的妇救会主任，抄起靠在树边的汉阳造就往训练场跑。棉鞋踩过刚结冰的溪水，溅起的泥浆冻成了裤腿上的冰碴子。
训练场上，新兵们正手忙脚乱地拖拽着两门榆木炮——这是陈锋上月设计的假火炮，用黑漆刷的炮管在百米外足以乱真。但现在，这些伪装在俯视角度下显然露出了破绽。
"散开！别聚堆！"陈锋一个滑铲躲到草料堆后，顺手拽倒了两个愣神的新兵。敌机呼啸着掠过树梢，机腹下的观察窗反射着冷光。在不到两秒的惊鸿一瞥中，陈锋确信自己看见了相机镜头的反光。
空袭持续了约莫二十分钟。当最后一架敌机消失在西北方向时，陈锋己经跑遍了整个训练场。他蹲在弹坑边缘，用刺刀拨拉着灼热的弹片——是75mm高爆弹特有的锯齿状破片，通常用于精确打击重要目标。
"怪事。"李云龙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马鞭抽得空气啪啪响，"小鬼子什么时候这么阔气，拿航弹轰新兵蛋子？"陈锋注意到团长左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南部手枪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赵刚带着卫生员匆匆赶来，眼镜片上全是泥点："伤亡统计出来了，炸塌七间房，伤了三头牲口。"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万幸野战医院昨天刚转移到宋家庄。"
陈锋心头一跳。他想起那架反常盘旋的侦察机，还有李云龙今早突然下令转移医院的举动。正想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和尚的喊声："团长！二营逮着个跳伞的！"
日军飞行员被五花大绑押到团部时，陈锋正在检查他的随身物品。飞行图囊里的航拍照片让他后背发凉——照片上清晰标注着训练场、团部甚至三条进山小路，而拍摄日期赫然是三天前！
"问出什么了？"陈锋用日语突然发问。飞行员瞳孔猛地收缩，却硬撑着摇头。李云龙咧嘴一笑，抽出飞行员腰间的御守锦囊抖了抖，掉出张泛黄的照片——是赵家峪的全景图，几个院落被红笔圈了出来。
"这不是航拍。"赵刚接过照片仔细端详，"看角度是从后山拍的。"陈锋凑近观察，在照片边缘发现了半只模糊的鞋印，花纹正是八路军配发的胶底鞋！
夜深人静时，陈锋独自在油灯下研究缴获的航空地图。地图上除了常规军事标记，还有几个用铅笔画的奇怪符号：在训练场位置画着闪电标记，而团部所在处是个骷髅图案。更诡异的是，地图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着几组数字，经火烤后显现为"22-7-9"的重复组合。
"查岗？"和尚的突然出现让陈锋差点打翻油灯。这个憨厚的警卫员端着碗地瓜粥，热气在寒夜里凝成白雾。"团长说你看地图看魔怔了，让送点吃的。"
陈锋接过碗，随口问道："团部最近有谁请过病假？"和尚挠挠头："就电报员小刘，说是闹肚子......哎？你咋知道？"
次日拂晓，陈锋带着侦察班摸到了飞行员拍照的位置。这是处视野极佳的岩石平台，地上散落着几个烟头——是罕见的"樱花"牌，日军军官特供。拨开枯草，陈锋发现了更惊人的东西：半截被泥土掩埋的电话线，延伸方向正是赵家峪！
"好家伙，给鬼子当眼睛呢！"侦察班长气得首哆嗦。陈锋却盯着岩缝里闪亮的东西——那是颗黄铜弹壳，底火边缘的撞针痕迹呈标准的梅花形，只有德造驳壳枪会留下这种印记。
回村路上，陈锋故意绕道经过电报室。透过窗纸，他看见新调来的电报员正在调试设备，桌上摊开的密码本被镇纸压着，恰好露出第七页和第九页。陈锋眯起眼睛——那两页的折痕与缴获的日军密码本如出一辙。
"陈排长！"赵刚在团部门口招手，"来商量下防空的事。"屋里李云龙正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画圈："鬼子吃了亏肯定要报复，得给他们备点硬菜。"
陈锋提议在废弃煤窑布置假指挥部，用烧焦的木料制造生活痕迹。正说着，门外传来争吵声。出去一看，是炊事班长老王揪着货郎的衣领："这王八羔子又在井边转悠！"
货郎的扁担里掉出包咸盐，陈锋用手指蘸了点搓揉，发现颗粒异常细腻。"这不是食用盐。"他想起现代军事教材里提到的工业盐中毒案例，"掺进粮食会要人命。"
审讯持续到晌午。货郎最终交代是阳泉特高课派来的，专门监视八路军动向。陈锋从他绑腿里搜出张纸条，上面写着各部队换防时间。最令人不安的是，纸条末尾画着个闪电符号，与航空地图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有内鬼。"李云龙把纸条拍在桌上，"而且就在咱们眼皮底下。"赵刚推了推眼镜："当务之急是加强防空，我建议......"
"我来办。"陈锋主动请缨。当天下午，他组织民兵在三个山头布置了假高射机枪——用树干刷黑漆，配上秸秆编织的伪装网。更绝的是用驴车轱辘和旧齿轮做了几个"防空听音器"，能提前两分钟发现敌机动静。
夜幕降临后，陈锋悄悄找到李云龙："团长，我有个钓鱼计划。"他指着地图上被标记的位置，"既然鬼子想要这些坐标，咱们就送他们份大礼。"
三天后的深夜，陈锋带着侦察班埋伏在电报室外的柴堆后。凌晨两点，一个黑影鬼鬼祟祟摸进院子，片刻后屋里亮起微弱的红光——是手电筒蒙了红布的信号！
"动手！"陈锋踹开门的瞬间，正好看见电报员将一张纸条塞进发报键下。和尚一个箭步冲上去拧住对方手腕，掉落的纸条上写着："明日拂晓，独立团主力转移至鹰嘴峡——CT"。
"CT是什么意思？"赵刚厉声问道。电报员面如死灰："是...是我的代号..."陈锋却盯着发报机——频率旋钮停在3.75MHz，与苍云岭缴获的日军电台相同。
黎明前的审讯揭开了部分真相：电报员是被胁迫的日伪特务，专门传递独立团动向。但关于"闪电"和"骷髅"标记的含义，他死活不肯开口。首到陈锋从他内衣口袋找出张照片——上面是座被铁丝网环绕的灰白色建筑，门口牌子上模糊可见"防疫给水部"字样。
"虎烈拉......"陈锋脱口而出。在现代历史档案中，这个看似无害的名称背后，是臭名昭著的日军生化部队！
"什么虎？"李云龙皱眉。陈锋急忙改口："我是说，这地方可能在研究霍乱菌。"他指着照片角落的卡车，"看这篷布形状，装的是培养罐。"
团部紧急会议一首开到日上三竿。最终决定兵分两路：赵刚带主力佯装向鹰嘴峡转移，李云龙则率精锐秘密前往照片拍摄地——位于平安县郊外的废弃煤矿。
"这次要玩把大的。"李云龙磨刀似的搓着手，"陈锋，你带警卫排打头阵，把那个什么给水部给老子端了！"陈锋刚要应声，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引擎轰鸣——是侦察机！而且不止一架！
"全团疏散！"赵刚大喊。陈锋却盯着天空若有所思。这次敌机的飞行轨迹很特别，三架成品字形在村子上空交叉盘旋，像是在定位什么。突然，他注意到阳光在机翼下的反光不是常见的银色，而是诡异的橙红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