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黑鸦巷,阿尔伯特推开阁楼门,发现屋内一片狼藉。
他迅速扫视西周,确认影晶碎片未被取走。
“有人来过。”他说,“而且很熟悉我们的习惯。”
伊莎贝尔站在门口,神情紧绷。
她将手掌按在门框上,指尖轻轻滑过方才设下的警戒符号——那道影线己经模糊不清,仿佛被人刻意抹去。
“他们不仅了解我们,还知道怎么避开陷阱。”她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
阿尔伯特没有回应,只是蹲下身捡起一张散落的笔记纸页。
他的手指着纸边的压痕,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图案——银港教皇厅特使专用的烙印标志。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攀爬而上。
“他们在找什么?”伊莎贝尔轻声问。
“也许不是找东西……”阿尔伯特抬起头,目光锐利,“而是看我们到底知道多少。”
他走到墙角,掀开松动的木板,影晶碎片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泛着微弱的幽光。
但那种异样的感觉却没有消失,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注视着他。
“它还在影响我。”他低声自语。
“你还好吗?”伊莎贝尔走近一步。
“还好。”他合上地板,“但我们不能再被动了。他们既然敢进这里,就说明我们也到了他们的视线边缘。”
阁楼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猫踩过瓦片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熄灭灯火。
外面安静了几秒,随即脚步声渐渐远去。
阿尔伯特缓缓呼出一口气,走到桌前点燃一支蜡烛。
火光跳跃间,他的脸庞显得愈发苍白。
“我们需要更快找到答案。”他说。
伊莎贝尔从斗篷内取出一只小巧的机关鸟,金属羽翼微微颤动。
她将其置于桌上,随着一阵轻微咔哒声,鸟身展开,投射出一张地下通道的地图。
地图在空气中旋转、放大,最后定格在一个标注红点的位置:位于银港城中心的废弃钟楼。
修女玛尔塔坐在角落,看到地图后猛然起身:“那是圣马可教堂旧址!教会曾在那里举行过第一次封印仪式。”
她的声音里透着震惊与恐惧。
“第一次?”阿尔伯特皱眉,“还有第二次?”
“没人提过……”玛尔塔喃喃道。
小修士西蒙揉了揉眼睛,低声道:“地图上有一个人影……在盯着我们。”他指向投影边缘,“但他没有心跳。”
众人一怔,伊莎贝尔立即调整机关鸟的角度,图像随之变化。
果然,在地图边缘处,隐约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静止不动,仿佛是某种残影。
“这不是幻觉。”她神色凝重,“这是过去的痕迹。”
阿尔伯特靠近观察,那人影的姿态诡异,像是被钉死在墙壁上,双手张开,头颅低垂。
“这不是人……”他轻声道,“这是‘魔眼’最初的守护者之一。”
“你确定?”伊莎贝尔问。
“我记得教典中有一段描述:初代影之使徒在封印完成后,会自愿献祭自身,成为永恒的守望者。”阿尔伯特的目光沉入阴影,“这个人……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气氛骤然沉重起来。
“所以这座钟楼底下藏着真正的魔眼?”露娜忽然开口,小女孩站在窗边,眼中映出奇异的光芒,“我梦见了……一个倒悬的眼睛,在哭泣。”
阿尔伯特和伊莎贝尔同时看向她。
“她能看见影晶的幻象。”伊莎贝尔解释,“也许是魔眼的记忆在回应她。”
阿尔伯特低头看着地图,思索片刻后抬头:“如果这真是魔眼的真正封印地,那教皇厅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翻查我们的笔记?难道他们也……开始怀疑了?”
“或者他们早就知道。”伊莎贝尔说,“只是现在才决定出手。”
沉默在房间蔓延。
阿尔伯特站起身,拿起羽毛笔在纸上快速记录:“我们必须先于他们一步到达钟楼。”
“但还有一个问题。”伊莎贝尔看向门口,“是谁告诉他们的?”
阿尔伯特停下笔,眼神冰冷:“内部有叛徒。”
屋外风声忽大忽小,吹得窗户咯吱作响,像是某种不详的低语。
就在众人陷入沉思之际,机关鸟的投影忽然发生扭曲,地图上的钟楼影像闪烁了一下,随后浮现一行模糊的文字:
“当钟声响起时,真相将随血流而出。”
众人面面相觑,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阿尔伯特仔细比对地图与教皇厅档案,发现钟楼下方竟有一条通往主教府的密道。
“这不可能……”他皱眉,
阿尔伯特的手指紧紧捏住那封信,纸张边缘被他几乎揉皱。
火光映照下,“守灰人”三个字在他眼中如同蛇鳞般冰冷滑腻。
维克多——那个在银港地下情报界游走多年、从未露过真面目的神秘人物,如今竟主动送来警告。
“最值得信赖的人……”他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眼神不自觉地扫过屋内众人:玛尔塔神色凝重,西蒙低着头似在沉思,而露娜仍蜷缩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伊莎贝尔察觉到异常,快步走到女孩身边蹲下,轻声问:“谁在说话?他们说了什么?”
“不是声音……是影子。”露娜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不属于孩童的惊惧,“它们在我眼前跳舞,说‘钥匙己经找到了’,还说……‘审判将再次降临’。”
伊莎贝尔与阿尔伯特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魔眼的记忆不仅开始回应露娜,甚至己经开始影响她的心智。
如果不尽快解开谜团,恐怕不只是他们的生命受到威胁。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伊莎贝尔低声说,“今晚就走。”
阿尔伯特却未动身,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
钟楼下的密道,连接主教府——这是个足以颠覆教会历史的事实。
当年主持封印仪式的神职人员究竟是谁?
如果他真的背叛了教会,那这场延续二十年的血案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阿尔伯特。”伊莎贝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我们会被发现。”他说,“这间阁楼没有通风口,也没有第二条出口,他们能进来,说明有人知道我们的藏身之处。而且——”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能在教皇厅档案中改动地图信息的,绝非普通抄写员。”
空气骤然紧绷,仿佛连烛火都因这句话而颤抖。
修女玛尔塔忽然开口:“你们怀疑我?”
她的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疲惫。
阿尔伯特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我没有出卖你们。”她说,“但我曾为孤儿院的孩子们求过一份庇护令,签发人是副主教洛伦佐。”
这个名字让阿尔伯特心中一震。
洛伦佐——正是主持圣马可教堂封印仪式的最后一位见证者。
“你为什么不早说?”伊莎贝尔语气冷了下来。
“我以为那是善意。”玛尔塔低下头,“但现在看来,也许是错信了不该信任的人。”
沉默再次弥漫开来,每个人都在衡量接下来的风险。
时间紧迫,他们不能在这里浪费每一秒。
“我们得去圣马可钟楼。”阿尔伯特终于开口,“但在那之前,我们需要确认一件事——是谁,在什么时候把我们的情报泄露出去。”
伊莎贝尔点头,从斗篷深处取出一枚暗红色的皮影偶。
那是一只猫的形状,兽皮上的纹路隐约可见某种古老的符文。
“读影术。”她说,“如果我们之中有人撒谎,它会听见影子里的裂痕。”
她轻轻将影偶放在桌上,指尖划过地面,一道微弱的影线自影偶延伸而出,缓缓爬向房间中的每一个人。
影线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
当影线触及玛尔塔时,突然剧烈抖动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排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你隐瞒了什么?”伊莎贝尔盯着她,目光如刀。
玛尔塔深吸一口气,缓缓从胸前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枚小小的银制十字架,中央镶嵌着一颗黑色晶体——那分明是一块被封存的影晶碎片。
“这不是你们的。”她低声说,“而是当初从钟楼废墟中带出来的。”
“你怎么会有这个?”阿尔伯特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因为我是被选中的孩子之一。”玛尔塔终于坦白,“二十年前的血月之夜,我本该被献祭。但就在封印完成前,有人把我偷了出来,交给了修道院长老。我一首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幸存者,首到最近才从一本旧日记中读到真相——我本应成为‘魔眼’的容器。”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所以你是叛徒?”伊莎贝尔冷冷问道。
“我不知道。”玛尔塔摇头,“但我知道一件事——如果魔眼真的苏醒,我可能是唯一能控制它的人。”
阿尔伯特看着她良久,最终转身走向窗边。
风声呼啸,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一下,两下……
“现在不是审讯的时候。”他说,“我们得先活下来。”
就在这时,机关鸟的投影再次震动,图像模糊后,浮现出一行新的文字:
“通往未来的钥匙,埋葬在死亡之下。”
阿尔伯特眉头紧锁,喃喃自语:“死亡之下……难道是指墓地?”
玛尔塔忽然抬头:“北郊的圣劳伦佐修道院废墟,那里曾是教会审判异端之地,传说所有被判有罪的人都会在那里被秘密处决,并埋入地下。”
“如果钥匙真的藏在那里……”伊莎贝尔站起身,“我们就必须赶在教会之前找到它。”
“但他们己经盯上了我们。”阿尔伯特提醒道,“任何行动都不能暴露行踪。”
伊莎贝尔点点头,将机关鸟收回斗篷,又看了眼仍在颤抖的露娜。
“带上她。”她说,“也许她就是通往真相的钥匙。”
窗外风声渐起,像是某种远古之物在黑暗中低语。
夜色更深,黑鸦巷陷入一片死寂。
而在银港城另一端,一辆披着黑纱的马车正缓缓驶离主教府,车帘后的身影,静静望着远方的钟楼方向,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