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与饥饿交织,加之连绵不断的细雨,我终于不堪重负,颓然倒地。尽管昀昕不断地向我倾注圣光之力,我的身体却像漏气的皮球,再也无法振作,高烧持续不退。昀昕急忙将我抱至一处桥洞,打开通讯器,焦急地向众人寻求救治之策。
然而,众人皆未曾目睹如此严重的病症。风儿提出将我浸入冷水中降温,拉克丝则主张脱去我的衣物散热。李庸则异想天开地认为,只要让我看见美食,我便能迅速恢复活力。唯有楚歌最终道出了正确之举:立即寻医求治。然而,昀昕却语出惊人,令众人震惊:“抱歉,我们己囊中羞涩。求医问诊是否需要费用?”
医院里飘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诡异气息。我躺在略显陈旧的沙发上,耳畔是窗外雨水不断敲打防火梯的滴答声,每一声都如同手术刀划过金属托盘般刺耳。昀昕站在窗前,月光将她的金发镀上一层银白,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你们必须马上离开。”玛利亚第三次重复这句话,她的手指在医药箱里颤抖着翻找注射器。当酒精棉球擦过我手臂上时,苯酚混合的甜腥味让我胃部一阵抽搐。
昀昕突然转身,圣光在她瞳孔中流转:“告诉我们真相。”
玛利亚僵住了,镊子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看到她白大褂领口处有块褐色污渍,干涸的血迹在灯光下呈现铁锈般的质感。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一道闪电劈过,瞬间照亮了斯坦森的半张脸。玛利亚恍惚看见他的瞳孔在强光下收缩成针尖大小,像某种夜行动物。记忆又回到几天前,也是雨水漫漫的一天。
雨水顺着医院的玻璃窗蜿蜒而下,模糊了窗外的世界,仿佛整个城市都被浸泡在一种黏稠的黑暗里。玛利亚紧握病历本,纸张在她的掌中扭曲成团,汗水浸湿了她的白大褂。她站在走廊的阴影中,听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刻意压低,宛如掠食者悄然逼近猎物时的轻盈。
斯坦森医生的办公室门缝里透出一线微光。
玛利亚知道她不该靠近那里。
可她还是走了过去。
透过那道缝隙,她看到斯坦森医生背对着门,正低头凝视着什么。他的白大褂一尘不染,袖口整齐地卷起,露出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痕——那是传闻中“外科医生杰克”的标志性特征,二十年前就该死在监狱大火里的恶魔,如今却戴着模范医生的面具,站在这里。
他的面前是一具苍白的躯体。
玛利亚的胃部猛地抽搐起来,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那是一个流浪汉,瘦骨嶙峋的胸膛被剖开,肋骨像某种怪诞的笼子般撑开,而斯坦森医生的手正探入其中,轻柔地、近乎虔诚地摘取着什么。
“再坚持一下……”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在哄一个孩子入睡,“你的心脏很健康,会有人需要它的。”
玛利亚的腿开始发抖。她后退了一步,鞋跟却轻轻磕在了墙角的金属托盘上。
斯坦森医生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
玛利亚没有看清他的脸——她只看到了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像是某种夜行动物。她转身就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身后那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她不清楚自己是怎样逃离那座医院的。脑海中只残留着冷雨如针般刺入脸颊的痛楚,以及喉头涌动的淡淡血腥气息。她跌跌撞撞地冲进自己的公寓,反锁上门,瘫坐在地上,颤抖着拨通了报警电话。
可电话那头,警官的声音带着敷衍:“失踪的流浪汉?小姐,那些人本来就行踪不定......”
玛利亚挂断了电话。
她知道,没有人会相信她。
昀昕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玛利亚的回忆。“你看到了什么?”她问,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昀昕站在玛利亚的公寓门口,金色的长发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宛如流动的熔金。她的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像。
玛利亚的嘴唇颤抖着,眼泪终于决堤:“他……他在杀人……他组织了一个团伙,非法摘取他们的器官……”
昀昕的指尖微微一动,惩戒之剑在她腰间发出低沉的嗡鸣。
“带我去。”
废弃医院的走廊像是某种生物的肠道,潮湿、阴暗,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墙壁上的霉斑扭曲成诡异的图案,地板上散落着沾血的绷带和空注射器。玛利亚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入了虚无,恐惧让她的感官敏锐如鹰——滴水声清晰可闻,消毒液下的血腥味首冲鼻尖,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窥视着她,令人毛骨悚然。
昀昕走在她前面,圣光在她周身形成一道微弱的光晕,却驱散不了这片黑暗。
“就是那里……”玛利亚指向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声音细若蚊蝇。
昀昕没有回答。她推开了门。
手术室里的景象让玛利亚的胃部再次痉挛——斯坦森医生站在手术台旁,手里握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他的白大褂上溅满了血,口罩拉至下巴,露出那张儒雅的脸。他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成功的手术。
而在手术台上,是一个孩子。
一个最多不过十岁的孩子,胸腔空洞洞地敞开着,眼睛却还睁着,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啊,玛利亚。”斯坦森医生转过头,语气轻松得像是偶遇了一位同事,“我正想找你呢。”
昀昕的剑出鞘了。
圣光在刹那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可那光芒却冰冷得刺骨。斯坦森医生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枷锁锁住,丝毫不能动弹。
“你……”他的瞳孔收缩,“你是谁?”
昀昕没有回答。她的剑尖指向他的喉咙,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的罪行,自己陈述。”
斯坦森医生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罪行?我在救人啊。这些流浪汉......这些无人在意的生命,他们的器官可以挽救多少家庭?那些孩子......那些患病的孩子,需要健康的心脏、肝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