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三点五十分，王毅辰己经在训练馆门口等了十分钟。他不断调整衣领，总觉得衬衫领口太紧。这件浅蓝色衬衫是他妈特意准备的，说是"显得精神"。
西点整，孙萌萌准时出现。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色牛仔裤，头发扎成高马尾，看起来比平时更清爽。王毅辰注意到她手里还拎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给叔叔阿姨带了点茶叶。"孙萌萌解释道，声音比平时轻，"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
王毅辰点点头："不用这么客气。"他转身带路，刻意放慢脚步配合孙萌萌的步调。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王毅辰几次想找话题，又觉得说什么都尴尬。倒是孙萌萌在经过小区花园时，主动夸了一句"环境真好"。
王家住在市区一栋普通公寓楼的十二层。门一开，浓郁的饭菜香就扑面而来。
"萌萌来啦！"王妈妈热情地迎上来，"快进来坐！"
孙萌萌礼貌地鞠躬："阿姨好，这是一点心意。"她递上礼盒。
"哎呀，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王妈妈接过礼盒，惊讶地挑眉，"这是...武夷山大红袍？这可不便宜啊！"
孙萌萌微微一笑："朋友送的，我不太懂茶，想着叔叔阿姨可能喜欢。"
王毅辰挑了挑眉。这茶他见过，父亲珍藏的小罐就要上千元，孙萌萌这一盒怕是得上万。一个国家队运动员的工资，买这个是不是太奢侈了？
饭桌上己经摆满了菜肴：红烧排骨、清蒸鲈鱼、油焖大虾...王爸爸也从书房出来，和蔼地招呼孙萌萌。
"早就听毅辰妈妈说起你，"王爸爸给孙萌萌倒了杯果汁，"今天总算见到了。"
孙萌萌双手接过，礼貌地道谢。王毅辰注意到她的举止比平时更加端庄，像是受过专门的礼仪训练。
饭桌上，王妈妈不断给孙萌萌夹菜，询问她训练累不累，喜欢吃什么。孙萌萌一一回答，态度恭敬又不失大方。
"萌萌啊，你父母是做什么的？"聊着聊着，王妈妈突然问道。
王毅辰筷子一顿。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潜意识里以为孙萌萌和他一样，来自普通家庭。
孙萌萌放下筷子，轻声回答："做进出口贸易的。"
"那挺好啊！"王妈妈笑着说，"具体是做什么产品？"
"主要是港口运营和物流。"孙萌萌的语气依然平静，"全球有几个码头，我只专注我的乒乓球事业，所以家里的生意的我不太了解。"
王毅辰猛地抬头。全球有几个码头？这可不是小生意。
王妈妈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但很快转移话题："那工作一定很忙吧？你从小在体校长大？"
"嗯，十二岁就进省队了。"孙萌萌点点头，明显放松了些，"父母经常出差，体校反而更像家。"
王毅辰默默记下这个信息。他想起孙萌萌曾经说过，过年经常是一个人留在队里训练。当时他只当是她家在外地，现在看来...
饭后，王妈妈坚持不让孙萌萌帮忙洗碗，打发她和王毅辰去客厅看电视。王爸爸则回书房处理工作。
客厅里，两人坐在沙发两端，中间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电视里正播放体育新闻，刚好是乒乓球世界杯的回顾。
"你爸妈..."王毅辰终于打破沉默，"是不是很少来看你比赛？"
孙萌萌轻轻点头："他们很忙。上次来看比赛还是两年前的世锦赛。"
王毅辰想起那次比赛，孙萌萌发挥失常，早早出局。当时他还嘲笑她"心理素质差"，现在想来，或许是父母在场给了她太大压力？
"你从来没提过你家里的事。"王毅辰忍不住说。
孙萌萌转头看他，眼神清澈："这很重要吗？"
这个问题把王毅辰问住了。是啊，重要吗？他们只是搭档，家庭背景有什么关系？
但内心深处，他知道有关系。如果孙萌萌真是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那么她选择乒乓球这条路，坚持不用家族关系，全靠自己打进国家队...这份毅力比他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我去下洗手间。"孙萌萌突然站起来。
她离开后，王毅辰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本财经杂志上。封面人物是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标题赫然写着《港口大亨孙振华的全球布局》。
王毅辰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拿起杂志，快速浏览内容："孙氏集团掌控全球12个主要港口...年营业额超过300亿美元...独女孙萌萌自幼热爱体育，现为国家乒乓球队队员..."
"在看什么？"孙萌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毅辰猛地合上杂志，转身看她。孙萌萌的表情有些复杂，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所以..."王毅辰声音干涩，"你是孙氏集团的..."
"那是我父亲的事业，与我无关。"孙萌萌打断他，语气罕见地强硬，"我只是个乒乓球运动员。"
王毅辰不知该说什么。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朝夕相处的搭档。
回训练基地的路上，两人比来时更加沉默。分别前，孙萌萌突然说："周一训练见。还有...希望今天的事不要影响我们的配合。"
王毅辰点点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
周日清晨，王毅辰早早来到训练馆，却发现孙萌萌己经在练习发球。她全神贯注的样子和往常一样，仿佛昨天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王毅辰站在门口，看着这个身家千亿却甘愿在训练馆挥汗如雨的姑娘，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自卑。
"我连做她搭档的资格都没有。"这个念头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
孙萌萌转身看到他，微微点头示意。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淡淡的金边。在这一刻，王毅辰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之间隔着的，远不止是家庭背景的差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