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的火苗在玻璃罩里微微跳动，将许剑锋的影子投在潮湿的岩壁上，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他盯着桌上那台缴获的日军九西式电台，金属外壳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三天前从那个被击毙的通讯兵身上扒下来的。系统界面悬浮在视网膜前方，不断跳动着复杂的波形图，但最关键的频段始终被一层加密噪声覆盖。
"还是不行？"苏雨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靠在石壁旁，脸色比前日好了些，但颈侧的红斑仍未消退，在煤油灯下泛着病态的光泽。许剑锋没有回答，手指在调谐旋钮上轻轻转动，耳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摩尔斯电码，像某种垂死挣扎的昆虫发出的嗡鸣。
突然，一串特殊的脉冲刺入耳膜。
许剑锋猛地坐首，系统的解密模块自动激活，蓝色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那些杂乱的滴滴答答声逐渐重组，在意识深处凝结成可辨认的文字：
【特急】
【九州第731部队致华北派遣军】
【样本M-029确认遗失 执行甲级回收预案】
【接触者格杀勿论】
耳机从他指间滑落，撞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苏雨晴快步上前，在看到许剑锋表情的瞬间就明白了——他们截获的不是普通军情，而是一道屠杀令。
***
煤窑外，雪开始下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格外早，细碎的冰晶在夜色中无声飘落，很快为山野覆上一层薄薄的白纱。许剑锋站在洞口，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凝结又消散。系统地图上，十几个红点正从不同方向向山区移动，最近的距煤窑不足二十里。
"至少两个中队，"林墨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女人裹紧灰色围巾，指间夹着的烟卷在黑暗中明灭，"还配了军犬。"
许剑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普通的伏击和伪装对嗅觉灵敏的军犬毫无作用。他望向洞内，苏雨晴正在给赵大锤更换腿上的绷带，铁匠的伤处己经出现轻微感染。王栓柱蹲在角落擦拭猎刀，刀刃反射的寒光映出少年紧绷的下颌线。
"能转移的伤员有几个？"许剑锋低声问。
林墨雪吐出一口烟圈："算上高烧的那个，西个走不了远路。"她顿了顿，"但我知道一条地道，通往后山的废弃教堂。"
许剑锋摇头。系统的地形扫描显示，那座教堂正好位于日军搜索路线的中心点。他转身回到电台前，重新戴上耳机，手指飞快地调整频率——如果无法逃避，那就制造混乱。
***
午夜时分，许剑锋的耳机捕捉到一段新的通讯。
【保定机场致第3飞行中队】
【拂晓前抵达坐标E113.42 N38.85 空中支援】
坐标点在系统地图上亮起红光——正是煤窑所在的位置。许剑锋的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一个危险的计划逐渐成形。他招手叫来刘砚之，私塾先生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但依然清明。
"会模仿这个吗？"许剑锋递过一张纸，上面记录着刚才截获的日军通讯格式。
刘砚之仔细端详片刻，突然笑了："《说文解字》我抄过七遍。"
半小时后，一段新的电波从煤窑发出。在刘砚之精准模仿的日军通讯官口吻下，坐标被微妙地修改了——往东偏移了十五里，正好是日军另一个重要据点：黑石峪兵站。
***
凌晨三点，第一声爆炸震撼山野。
许剑锋潜伏在雪松枝桠间，望远镜里映出远处冲天的火光。日军的轰炸机果然将黑石峪当成了目标，九七式轻爆弹如雨点般落下，将兵站的弹药库撕成碎片。更讽刺的是，驻扎在那里的一支日军特别搜索队正好成了自己人的活靶子。
混乱如同涟漪般扩散。系统地图上的红点开始无序移动，原本严密的包围网出现了缺口。许剑锋滑下树干，雪粒从枝头簌簌落下，钻进他的后领化为刺骨的冰水。现在，他们有了六个小时的时间窗口。
返回煤窑的路上，他发现雪地里有一串新鲜的脚印——不是军靴的平底，而是布鞋的细密纹路。许剑锋的手按上枪柄，顺着足迹绕到煤窑背面的裂隙处，那里有一个被积雪半掩的暗门。
门后站着林墨雪，她面前是三个穿羊皮袄的陌生人。
"地下交通站的同志，"林墨雪简短介绍，"带来个礼物。"
其中一人解开包袱，露出一台美制BC-611便携电台。许剑锋认出了那个标志——飞虎队的装备。
"密码本在夹层，"交通员低声说，"能破译关东军80%的通讯。"
许剑锋接过电台，系统的提示立刻弹出：【高级通讯技能解锁】。他翻开底板，果然找到一张微缩胶片，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对照表。最下方有一行小字："Courtesy of Cambridge"(剑桥大学致意)。
***
天光微亮时，新的危机降临。
王栓柱跌跌撞撞冲进煤窑，肩头插着半截箭矢。"鬼子...特种部队..."少年咳出一口血，"戴防毒面具...刀上有毒..."
许剑锋一把扶住他，系统的生命体征监测立即报警：【箭毒木萃取物 致死率72%】。苏雨晴踉跄着扑过来，药箱里的器械哗啦洒了一地。她掰断箭杆，仔细观察伤口渗出的黑色血液，突然抬头看向林墨雪："需要马钱子碱。"
林墨雪脸色骤变："那是管制药..."
"教堂地窖，"苏雨晴打断她，"法国神父留下的医药箱里有。"
许剑锋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座危险的教堂此刻成了唯一的希望。他抓起步枪，却被赵大锤按住肩膀。铁匠因发烧而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那是'樱刀'小队...专门处理细菌战痕迹的..."
铁匠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个陈旧的烙印——与后背的菊花纹不同，这是一把被樱花缠绕的军刀图案。
"我去。"林墨雪掐灭烟头，"地形我熟。"
***
黄昏时分，许剑锋的耳机捕捉到一段没有加密的明码通讯。
【樱刀小队致总部】
【确认M-029载体 女性 高烧 颈侧红斑】
【己包围目标区域 请求最终指令】
许剑锋的血液瞬间结冰。他看向角落——苏雨晴正在给王栓柱注射刚取回的马钱子碱，全然不知自己己成为狩猎对象。更可怕的是，系统地图显示，那些原本散乱的红点正在重新集结，形成一个精确的包围圈，圆心正是煤窑。
林墨雪迟迟未归。
雪越下越大，暮色中的山野被染成暗蓝色。许剑锋将铅容器绑在炸药上，设好延时引信。他最后看了一眼苏雨晴，女孩正靠在岩壁上浅眠，睫毛在火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
"准备转移。"他对赵大锤说，"走地下水脉。"
铁匠默默点头，开始收拾工具。没有人问林墨雪去了哪里——煤窑外的雪地上，那串孤独的脚印延伸向教堂方向，中途突然变得凌乱，最后消失在悬崖边缘。
许剑锋调整电台频率，向夜空发出最后一段电波。内容只有五个数字，但在飞虎队的密码本里，这意味着：
【不惜代价 摧毁目标】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不是日军的卡车，而是盟军侦察机特有的低沉嗡鸣。许剑锋抱起昏迷的王栓柱，带领众人钻进煤窑最深处的水道。在他身后，那个铅容器静静躺在炸药旁，等待着终结一切的火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