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纸渗进厢房时，周景轩己在廊下站了整整两个时辰。
他望着玉灵瑶窗纸上逐渐清晰的人影，喉结动了动——昨晚柳若兮的话还在耳边盘旋，太初令在怀中发烫，连木剑的剑柄都被掌心的汗浸得发黏。
"师父？"
门吱呀一声开了。
玉灵瑶揉着眼睛探出头，发梢还沾着晨露，见他站在廊下，先是一怔，随即察觉他眼底的青黑，"您...没睡？"
周景轩喉间发紧。
他伸手摸向腰间木剑，触到剑鞘上那道被自己刻了整夜的浅痕——这是他惯常的冷静方式。"进来。"他侧身让开，袖角带起一阵风，将桌上的茶盏吹得轻晃。
玉灵瑶关上门，转身时正撞进他沉肃的目光里。
周景轩没有绕弯子，将柳若兮的话、系统面板的提示，乃至红绳里封着命魂的事，全倒豆子般说了。
末了，他指尖点在她腕间的红绳上："昨夜柳姑娘取走了朱砂，现在这红绳比羽化令金贵十倍。"
玉灵瑶的手指轻轻蜷起，将红绳攥进掌心。
她原本清亮的眼尾微微发紧，像只被触到逆鳞的小兽："所以王长佑要引您去乱葬岗，是为了羽化令？
可...他怎么知道那东西在那儿？"
"柳姑娘说，是她放的。"周景轩望着她攥紧红绳的手，忽然想起昨夜她窗纸上蜷成小兽的影子，"她还说，局外有局。"
玉灵瑶忽然笑了。
她松开手，红绳在晨光里泛着温软的红："那便破局。"她仰头看他，眼底的倔强像簇小火星，"您护着我，我便护着红绳——再说了，我这羽化仙体，总不能白长。"
周景轩心口一热。
他想起系统面板上那跳到100%的进度条，想起柳若兮说他眼里有光，忽然伸手揉了揉她发顶："今日去演武场，跟紧我。"
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日头晒得发烫。
周景轩牵着玉灵瑶穿过人群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那是他在太一门时练出的警觉，像被毒蛇盯上的首觉。
他脚步微顿，玉灵瑶立刻察觉，反手攥住他袖口："怎么了？"
"有人跟着。"周景轩压低声音。
他望着前方飘起的彩旗，突然拽着她拐进一条窄巷。
墙根的青苔滑得脚软，玉灵瑶踉跄一步，被他捞进怀里。
两人背抵着斑驳的砖墙，他能听见她急促的心跳，混着自己擂鼓般的脉搏。
"出来。"周景轩的声音像淬了冰。
巷尾的竹筐突然晃动。
一个青衫少年跌跌撞撞爬出来，腰间玄天圣地的玉牌撞在砖墙上，发出清脆的响。
他脸色煞白，额角沾着草屑："周...周圣子，小的就是来看看..."
"看看什么？"周景轩松开玉灵瑶，木剑"嗡"地出鞘三寸。
剑尖挑开少年的衣襟，露出里面缠着的细铁丝——铁丝末端系着枚青铜铃铛，"玄天圣地的追踪铃？
王长佑让你来盯我们？"
少年膝盖一弯，"扑通"跪在地上。
他额头抵着青石板，声音带着哭腔："王师兄说，您身边那个白衣姑娘是变数！
他说...说您收了玉家小姐当徒弟，又多了个帮手，要坏他的计划！"
"什么计划？"玉灵瑶蹲下来，指尖掐住他下巴强迫他抬头。
少年眼底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她这才发现他不过十六七岁，比自己还小些。
"演武场的比斗！"少年抽着气，"王师兄买通了裁判，要在您和玉姑娘比剑时，往您剑上涂软骨散；要是不成...他还说，玉姑娘的羽化仙体要是出点血..."他突然噤声，喉结动了动。
周景轩的木剑"当"地戳进砖缝。
他蹲下来，指尖扣住少年后颈："说。"
"他说，羽化仙体的血能引羽化令显形！"少年终于崩溃，"今早他还让人在玉府的井里投了，就等您二位喝了...小的真不知道，小的就是被抓来当眼线的！"
玉灵瑶猛地站起。
她摸向腕间红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周景轩望着她发白的指尖，突然伸手将她拽进怀里。
他能感觉到她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气得发抖。
"师父。"玉灵瑶闷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我们回玉府。"
"回。"周景轩摸出怀里的太初令，指尖着上面的纹路。
他想起柳若兮说因果线在，局外有局，忽然低笑一声，"正好，该我们布个局了。"
他们回到玉府时，夕阳正将影壁染成血红色。
周景轩让玉灵瑶先去检查井里的水，自己则绕到后园，在老槐树下挖出个陶瓮——里面是他用系统垂钓钓到的清毒丹，正好能解。
"师父！"
玉灵瑶的声音从正厅传来，带着些急切。
周景轩快步跑过去，却见她站在廊下，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符纸。
符纸边缘正在燃烧，却始终不灭，柳若兮的声音从中飘出："亥时乱葬岗，带玉姑娘的红绳。
我留了东西在她发间，关键时用。"
玉灵瑶转头看他，发间那支青玉簪子突然泛起微光。
周景轩望着她眼里跳动的光，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局，倒也没那么可怕了。
夜幕完全降临时，两人坐在屋檐下的石凳上。
玉灵瑶捧着茶盏，里面浮着颗清毒丹，正缓缓融化。
周景轩望着她发间的玉簪，又摸了摸自己腕间的红绳——柳若兮取走的朱砂，似乎在他心里留下了团暖融融的火。
"师父，你说柳姑娘到底是谁？"玉灵瑶突然问。
周景轩摇头："不重要。"他望着天上的月亮，月光落在她发间的玉簪上，折射出细碎的光，"重要的是，明日亥时，我们去乱葬岗，把该拿的拿回来，该破的破掉。"
玉灵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好。"
风突然大了起来。
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有什么人正踩着青石板狂奔而来。
周景轩立刻站起，木剑己握在手中。
他挡在玉灵瑶身前，望着影影绰绰的院门，心跳陡然加快——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猛地顿住。
周景轩握紧木剑，却听见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些慌乱的喘息："师父...不好了，演武场的比斗...提前到子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