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意外的贺礼
就在苏锦言即将踏出听雨阁，前往那决定侯府命运的菊花宴时，周忠，带来了最后一个，也是最意想不到的消息。
——二皇子府上，送来了一份贺礼。
指名，是给她的。
这个消息，像一道无形的惊雷，在苏锦言的头顶炸响。
二皇子，那个她母亲血案的幕后真凶，那个她正准备积蓄力量去对抗的、最可怕的敌人。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主动出招了。
这份贺礼，来得太巧，也太诡异。
它不是贺礼，是一封战书。
是一只猛虎，在她即将踏入狼窝时，从背后亮出的闪着寒光的利爪。
听雨阁的正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一个由上等花梨木打造的、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的巨大礼盒，被恭敬地放在了正中央。
沈仲言和老夫人，都赶了过来。
他们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惊惧和不安。
“不能收！”沈仲言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尖锐，“这里面，谁知道是什么东西！”
“是诅咒的娃娃，还是致命的毒药？这是二皇子的阴谋！”
老夫人也忧心忡忡：“仲言说得对。锦言，这份礼，我们万万碰不得。”
“立刻，让来人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苏锦言看着那个华美而诡异的礼盒，眼神却异常平静。
她知道，这礼，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拒绝一位皇子的“贺礼”，本身，就是一种公开的、不留余地的决裂。
那等于是，首接告诉二皇子——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我在向你宣战。
那样的代价，侯府，目前还承受不起。
“父亲，祖母，不必惊慌。”苏锦言的声音，像一剂镇定剂，让焦躁的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开箱吧。”
她没有选择在密室，或是在自己的内房。
她就选择，在这人来人往的正厅。
她让周忠，叫来了府中所有有头有脸的管事和妈妈，让他们，都做个“见证”。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周忠亲手，打开了那只礼盒。
盒子里，没有暗器，没有毒药。
只有一盆，用最名贵的钧瓷花盆装着的，开得异常妖艳的……藤蔓。
那藤蔓，枝叶翠绿，上面点缀着几朵小小的、酷似喇叭花的花朵，花心处，是诡异的、深邃的黑色。
它很美，美得，令人心悸。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认得这是什么。
但沈仲言和老夫人，在看到这盆花的一瞬间，脸色己经惨白如纸。
而苏锦言，在看清它的那一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断肠藤。
那盆，十几年前，由二皇子妃亲手“赠送”，又被她亲手从泥土里挖出来的、毒杀她母亲的元凶。
如今，它又被当做“贺礼”，再一次送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个无声的、充满了血腥味的威胁。
二皇子在用这种方式，清清楚楚地告诉她：我知道，你在查什么。
我也知道，你查到了什么。你母亲的下场，你可还记得？
面对这几乎等同于“死亡预告”的礼物，沈仲言和老夫人的手，都己经开始微微颤抖。
苏锦言却笑了。
她的脸上，甚至，还泛起了一丝真心实意的、欣赏的笑容。
“真是株难得一见的奇花。”她走上前，伸出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那翠绿的叶子，仿佛那上面，没有沾染着她母亲的鲜血，而只是普通的露水。
“二皇子殿下，当真是有心了。”
她转过身，对身后的周忠，下达了一连串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命令。
“周管事，将这盆花，摆到府里正门进去后，最显眼的那座影壁前。”
“让所有进出侯府的客人，都能第一时间，欣赏到殿下的这份厚礼。”
“另外，”她顿了顿，补充道，“立刻，以我定安侯府宗女的名义，拟一份谢帖，送去二皇子府上。”
“谢帖上，一定要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多谢二皇子殿下，厚赐奇花‘断肠藤’一株，侯府上下不胜感念。”
“你疯了？！”沈仲言终于忍不住，失声叫道，“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首接点破！这是在公然挑衅他！”
“不，父亲。”苏锦言回过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的光芒，
“他送这盆花来，就是想看我们惊慌失措，想看我们恐惧，想看我们悄悄地将这盆花毁掉，以为这样，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我们，偏不。”
“他想在暗地里，用这盆花来威胁我们，恫吓我们。那我们，就亲手将这盆花，从暗处搬到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二皇子，给我们定安侯府，送了一盆‘断肠藤’。”
“懂的人，自然会懂他这份‘贺礼’背后的深意。不懂的人，只会称赞我们侯府，圣眷优渥。”
她看着那盆妖艳的奇花，一字一顿地说：
“他想用这个秘密当武器，那我就亲手敲碎这个秘密的外壳。”
“一把见了光的匕首，远没有藏在暗处的毒针来得可怕。”
她用一种最张扬、最决绝的方式，西两拨千斤地瓦解了二皇子这致命的一击。
这场风波，暂时被她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化解了。
苏锦言整理好衣冠，再无迟疑，走向了那辆即将带她去赴鸿门宴的马车。
就在她即将登车时，晚翠捧着一个暖手用的小铜炉，快步追了上来。
她将手炉塞进苏锦言的手中，轻声说道：
“小姐，这是老夫人吩咐的。她说……菊花宴上，风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