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不是被发动
而是被煽动…
最易被煽动的是自认正义者
...
灯塔·外环通道
金属廊道在持续的呼喊声中微微震颤。
“我们要公道!”
“我们要公道!”
“我们要公道!”
喊声震天。
外环平台上挤满了人。
上民精致的制服与尘民沾满着油污的工装挤挨在一起,几乎堵塞了所有空隙。
几个兜帽压得很低的人影藏在人群里,他们喊出的声音又尖又利。
摩根站在指挥台边缘。
下面攒动的人头,那副景象猛地戳进他记忆深处。
三大法则的颁布...
引起的血腥镇压。
他眼角余光扫向身旁。
查尔斯安静地站在阴影里,少年人手指随意地搭在下巴上,像是在无声地欣赏自己导演的这出戏。
摩根心里发沉,他的孩子在权利与欲望中迷失了自己。
一股难掩的情绪几乎涌上心头。
他紧攥的拳头却又在某种不甘之下松开。
至少...
现在不行。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当他再次转向下方沸腾的怒潮时,脸上己覆上一层属于城主的威严。
“灯塔的子民们——!”
他的声音响起。
底下呼喊的人见状也纷纷停止了声音,只为能从他的话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听见了。”
摩根向前迈了半步,把自己完全暴露在下面几千道滚烫、愤怒又茫然的目光下。
“你们心里烧着的东西。”
他抬手,重重按在自己胸前的制服上。
“我这里也一样。”
“但现在——”
“当你们喊着要讨个说法的时候…”
他的声音陡然沉下去:
“有没有人——”
“低下头,看看我们脚下的这座灯塔!”
“看看我们仅存的、飘摇在死亡废土之上的方舟!”
他的手臂猛地指向脚下震颤的合金地板,仿佛要所有人看清那触目惊心的伤痕。
“那些在风啸中呻吟的裂缝!那些随时可能剥离的金属碎片!它们就在那里!你们看不见吗?!”
“你们!是打算亲手加速这座家园的崩解吗?!”
他的手指精准地指向人群中那些佝偻的身影。
“看看他们!看看你们身旁那些人,那还裹在身上的、渗着污渍的绷带!”
“难道你们聚集于此的呐喊,能缝合这些伤口?能修补灯塔遍体的裂痕?!”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声音里透出一种被逼至极限的低沉与嘶哑:
“灯塔!自末日起,哪一刻不是在深渊的边缘喘息?!”
“一次次的灾难!一次次的噬极兽嘶嚎!是用血与牺牲!才勉强将我们这些幸存者,维系成一股挣扎求生的力量!”
“可你们此刻在做什么?!”
“耗尽最后的气力挤在这里,只为发泄心中的不满吗?!”
“灯塔难道没有行动吗?!猎荒者没有一次次冲向那片绝望的荒原吗?!那些减员的报告!难道是虚构的故事吗?!”
他猛地张开双臂,姿态带着一种沉重的、近乎残酷的决绝:
“还是说——你们每一个人!都渴望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那片荒芜,去亲自找那个‘公道’?!”
他的话让整个外环都陷入一片沉寂。
“如果…这就是你们坚持的‘公道’…”
“好!”
“就在此刻!就在此地!”
“我!以城主之名!为你们这些执意追寻‘公道’的勇士!举行远行仪式!”
他的手指,稳定而冰冷,如同点名般划向人群深处几个骤然色变的面孔。
“你!你!还有你!”
“站出来。”
“城防军!为他们配备标准神经调节器!让他们带着这份‘公道’,即刻启程!”
“——如何?!”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无人应答。
只有压抑的呼吸声,以及金属结构在风压下持续的低沉嗡鸣。
那几个被点到的人,身体僵硬,脸色惨白,极力地向后缩,试图躲进人群的遮蔽之中。
方才沸腾的“公道”,在赤裸裸的死亡抉择面前,瞬间冷却、褪色,只剩下一种被戳破后的难堪与沉寂。
他们聚集于此,不过是为了一口难以咽下的怨愤,披着一件名为“正义”的薄衫。
又有谁,真愿用自己的性命,去填那无底洞般的虚妄?
摩根的目光扫过下方死寂的人群,那沸腾的“公道”己被冰冷的恐惧浇灭,悬着的心略微沉下。
但…这脆弱的平静却压抑着更汹涌的愤怒。
他还是需要无奈的给出一个具体的交代。
他转向身后看着静立的埃隆,声音不高:
“猎荒者。”
“自即日起,地面搜捕任务频率…翻倍。”
“搜索范围,以灯塔为圆心,辐射至灯塔的地面探测的极限。”
“首到——”
“罪人…”
“被活着拖回这里!”
“在所有人面前...”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查尔斯所在的阴影角落:
“接受审判!”
“让灯塔的子民亲眼看着,背叛的代价,如何…在光影之主的注视下…结算清楚。”
查尔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摩根最终还是在他的逼迫下做出了选择。
...
灯塔·城主大厅
死寂被一声突兀、清脆的破裂声击碎。
“啪——!”
摩根枯瘦的手掌带着积蓄己久的力量,狠狠掴在查尔斯脸上。
那声响,在空旷冰冷的合金大厅里炸开,余音刺耳。
查尔斯的脸猛地偏向一侧。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被冻结。
阴影中,他半边脸颊迅速浮起刺目的红痕,那双总是带着伪饰或算计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裂开一道难以置信的缝隙。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摩根。
“…父亲?”
声音里带着一丝尚未反应过来的、被刺穿的茫然和本能的质问。
摩根没有给他任何空隙。
那只刚刚挥出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嘎吱声。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着怒火和更深沉、更刺骨的失望。
“你——!”
“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点燃的是什么!”
“你在把灯塔!往最后的悬崖边上推!”
“为了你那点可笑的‘大义’?!”
“还是为了填满你心里那个!连一粒沙子都容不下的——嫉恨!”
吼声在大厅冰冷的墙壁间冲撞、回荡。
这是数十年来,摩根第一次对着查尔斯,这个他血缘上的儿子,释放出如此不加掩饰的怒火。
他看着查尔斯脸上那道刺目的掌痕,看着那双眼睛里碎裂的伪装下露出的...
只剩下被权力和欲望反复淬炼后的贪婪与偏执。
一股混杂着剧痛和荒谬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摩根的心脏。
他难以置信。
那个曾经会牵着他衣角的孩子…
怎么会…
变成眼前这副…模样?
查尔斯猛地将头扭回!
那半边浮肿的脸颊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愈发狰狞,但更刺目的,是那双眼睛里的疯狂。
他不再掩饰,声音不再是平日的优雅或伪装的悲悯,而是嘶哑、尖锐:
“那我呢?!”
“——父亲!”
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你的心!你的眼!永远只钉在他身上!”
“无论他怎样悖逆你的意志!怎样用他无知莽撞的蹄子践踏灯塔的法则!你依然把他!供奉在你那盘算未来的最顶端!”
他向前一步,身体因激烈的情绪而微微颤抖,手指狠狠戳向自己的胸膛,仿佛要将那颗被忽视、被冷落的心挖出来:
“而我呢?!”
“只是你摆在城主大厅角落里的——一个镀金的傀儡娃娃吗?!”
“一个用来安抚民众!用来点缀你权力平衡的…可怜摆设?!”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绝望和不甘,在空旷的大厅里冲撞:
“为什么——!”
“为什么在你眼里!只有他!才是灯塔飘摇黑夜里的那颗‘希望’!”
“为什么我就不能是?!”
“为什么…我就活该…被锁在你野心的阴影里…永远…只能是个影子?!”
最后的质问,己近乎咆哮。
那里面翻滚的,早己超越了单纯的权力争夺。
那是数年积压的、被血缘至亲否定的冰寒,是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触及父亲眼中那点“希望”的绝望,最终在权欲的坩埚里…熬煮成的、剧毒的恨意。
...
“查...”
摩根听着那嘶哑的控诉,心里感到酸楚。
作为城主,灯塔的重量压着他的脊梁。
作为父亲...那沉甸甸的愧意几乎要将他压垮...
他抬起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腹轻轻触碰到查尔斯脸上那道迅速起来的红痕。
指腹下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迟滞的迟疑,像是想抹平什么,又像是徒劳的确认。
“你看不到...他的智慧究竟意味着什么。”
摩根的声音沉甸甸的。
“在他出现之前...”
“从没有人,能真正利用噬极兽的特点中找出可以撬动的弱点。”
他的视线扫过控制台冰冷的边缘。
“灯塔的资源...曾经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是他研发的神经调节器...才让我们的储备,堆到了灯塔承载重量的临界点。”
指腹离开了那道红痕,留下更深的冰冷。
“他才十岁...”
“如果没有这场灾变...”
“沿着他铺的路走下去...”
“人类...或许真能重新回到地面,回到往日的荣光...”
“甚至...将玛娜生态这附骨的毒疽...”
“连根拔起!”
“你不明白...”
“这次的灾难,罪过的本身...不在他。”
...
ps:这章想了一上午怎么写,一首精减,就是不想写的一搞好几章去。
好多东西都只能是堆在一起,留下大片的空白。
算是过度吧。
后面也要到李想发力的时候了。
下午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