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割裂成碎片,斑驳地洒在老旧的红木地板上,像是泼洒了一地的水银。
吴念半倚在雕花床头的软枕上,修长的指尖把玩着一枚银质打火机,金属外壳上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火苗"嗤"地一声窜起,在她琥珀色的瞳孔里跳动,映出一张带着玩味笑意的脸,嘴角那颗小小的虎牙若隐若现。
"哥,你会杀了我吗?"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重量
吴邪正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擦拭那把青铜匕首,鹿皮布拂过刀刃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闻言他的手顿了顿,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青光,映出他骤然紧缩的瞳孔。
他抬头,看见妹妹歪着头看他,凌乱的刘海下,那双眼睛里盛着他读不懂的情绪——像是期待,又像是恐惧。
"当然不会,"他放下匕首,青铜与木桌相触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伸手揉了揉吴念乱糟糟的头发,发丝间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那是她惯用的洗发水味道。
"你是我妹妹啊"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哦~"吴念拖长了音调,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却闪过一丝晦暗。
她熟练地从床头柜的铁盒里叼起一支细长的薄荷烟,打火机"咔嗒"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烟草燃烧的细微声响像是某种隐秘的讯号,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在她苍白的脸前缭绕。
吴邪皱了皱眉,伸手夺过那支烟。他首接将烟叼在了自己嘴里,薄荷味的在齿间碎裂,清凉中带着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他注意到烟嘴上有一圈淡淡的唇印,是妹妹常用的那款樱桃色口红。
"吸烟有害健康,"他吐出一口烟雾,看着妹妹错愕的表情,白色烟圈在两人之间缓缓消散。
"未成年不许吸烟"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却又透着一丝无奈。
吴念盯着吴邪嘴里的烟,火光明明灭灭,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投下跳动的阴影。
吴念忽然开口。
"哥"声音比方才更轻,几乎要被窗外渐起的风声淹没。
"嗯?"
吴邪将烟夹在指间,火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橘红色的弧线。
"我送你的匕首,以后会有大用的,"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丝绸面料在她指尖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可别弄丢了呀"她的目光落在吴邪腰间的那把匕首上,刀鞘上繁复的云雷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吴邪心头突然涌上一丝不安,像是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顺着脊背爬上来。
他掐灭烟,认真地看着妹妹,发现她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嗯,我肯定不会弄丢的"他顿了顿,又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吴念别过脸去,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表情,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你也少吸点,小心得肺炎。"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散了残留的烟味,也带来了远处栀子花的香气。
吴念忽然想起陆沉白天说的话,那个总是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靠在门框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着促狭的光。
"如果小三爷知道了吴小姐的特殊能力,呵呵,又是一出好戏呐"他的尾音上扬,带着令人不适的愉悦。
吴念不自觉地着手腕上的疤痕——那是去年那场"意外"留下的,三道伤痕己经变成了浅白色,像是一串神秘的符号。
吴念的三种特殊能力,除了己经死去的老一辈,就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
但她始终没有告诉吴邪第三种能力是什么,就像她从未解释过手腕上伤痕的真正来历。
她总是给自己留后手,三张底牌,像是赌桌上最后的筹码。
前两张己经亮出——"意念"和"操控",但第三张...
要是全部暴露...
她想起上个月在档案室偶然翻到的那份泛黄的文件,上面记载着十几年前那场惨案的真相,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角。
哥,你别让我失望啊。
她在心里默念,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袭来。
吴念这样想着,身体不自觉地歪向吴邪。少年身上清冽的薄荷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
这熟悉的清新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做噩梦后躲进哥哥怀里的日子。
吴邪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
月光悄悄移到了床头,照亮了吴念藏在枕头下的另一把匕首——通体漆黑的刀身,刀柄上刻着一个古老的符文,在黑暗中微微发着诡异的红光。
那是几年前她从别的地方带回来的"纪念品",吴邪一首不知道它的存在。
窗外的树影剧烈摇晃,槐树的枝桠在风中发出"咯吱"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对兄妹。更远处,一只夜枭发出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吴邪感觉到怀里的妹妹呼吸渐渐平稳,低头看去,发现她己经闭上了眼睛。
月光下,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看起来异常脆弱。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个精致的檀木盒上——里面装着母亲留下的遗物,一个簪子。
那是一支极尽精巧的金丝金簪。
簪身修长,錾刻着细密的缠枝纹,暗处藏着几个极小的篆字——"念念不忘"。
夜还很长,而命运的齿轮,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己经开始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