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气氛笼罩中央演武场。
风似己凝滞。
空气中弥漫玄铁瞬间气化产生的刺鼻焦糊味，以及那道毁灭光柱残留的、令人心悸的能量余波。
卫无忌——这位执掌大胤皇朝最精锐器械之师的“军中之虎”，如同铁铸般立于原地。
他的目光未落于深壑或黯淡的防御大阵。 其双目如被点燃的火炬，死死锁定在厉墨渊手中那柄余威未散的【龙息】长剑之上。
震惊、骇然、不可思议……
最终所有情绪熔铸为一种原始而纯粹的渴望——
战士对神兵利器的本能渴求！
他一生阅尽神兵。
军造司武库深处，甚至秘藏数件上古遗迹出土的残破【道器】。 然从未见过【龙息】这般怪异、诡谲又强横的兵器！
它分明只是金属铸就，灵性稀薄。 却能借玄奥符文阵列，将一名【命火境】初期修士的力量压缩、聚变至足以威胁【命火境】顶峰强者的境地！
此非寻常“兵器”。
此乃全新的力量体系！ 一种足以颠覆战争格局的力量！
“好……好……好！” 良久，卫无忌喉中迸出三个沙哑的“好”字，声线因激动而扭曲。
他大步上前。
此刻，他身上再无半分倨傲。 唯余同类之间惺惺相惜的敬重。
他行至厉墨渊面前，未看那剑，却郑重向这因脱力而摇摇欲坠的老者深深拱手： “厉先生，是卫某有眼不识泰山！”
“先生之能，先生之器——卫某心服口服！”
此言发自肺腑。
身为纯粹军人，他只信奉力量。
厉墨渊凭那石破天惊一剑，赢得了他最高规格的敬意。
“总管大人言重了。”厉墨渊拄剑喘息几声，挤出“虚弱”笑意。
“些许……上不得台面的小道罢了。”
“只此剑对命火消耗甚巨……以老夫浅薄修为，勉力仅能挥出一剑。”
此语半真半假。
【龙息】确耗命火甚巨。然以他经【地肺灵乳】滋养稳固的本源，加之那朵融合“血”与“木”双重属性的特殊命火，再挥三五剑亦绰绰有余。
此番言辞，既是示弱，亦为抬升此剑真正价值。
果然，卫无忌闻言眼中渴望更炽！
他知，越是限制巨大、威力无穷的“杀手锏”，战场之上往往便是能一锤定音的关键！
“先生请入帐详谈！”卫无忌态度急转。
他竟亲自上前欲搀扶厉墨渊。
厉墨渊岂敢受此，连忙摆手，由王腾搀扶，随卫无忌步入演武场旁那座通体玄铁浇铸的中军大帐。
……
帐内陈设极为简朴。
一张巨大沙盘占据中央，西周悬挂军事舆图与兵器图谱。 浓烈的铁锈与硝烟气息弥漫。
卫无忌屏退左右。
偌大帐内唯余他、厉墨渊，及如影子般侍立厉墨渊身侧的王腾。
“厉先生请坐。”卫无忌亲自搬过一张铺着厚厚虎皮的帅椅。
旋即开门见山： “先生，此剑……可否大量生产？”
此为他最关切之事。
若此等神兵仅此一柄，价值虽巨，终归只是一件强力“法器”。 然若能大量生产…… 其意义将是颠覆性的！
厉墨渊似早有所料。
沉吟片刻，缓缓伸出三根枯瘦手指。
“难。”他摇头，面现“难色”。
“此剑核心在于一种名为【血纹金】的特种合金。炼制此金极难，所需材料皆属天价。”
“集我厉家倾族之力……”
“一年至多……三柄。”
三柄！
闻此数字，卫无忌眼中非但无失望，反爆出璀璨精芒！
能造！ 足矣！
年成三柄虽少，然十年便是三十柄！ 三柄足以武装一支由最精锐【命火境】强者组成的尖刀小队！ 此等小队投入战场，将是何等恐怖的毁灭力量？！
“材料与财力，军造司可倾力供应！”卫无忌声音斩钉截铁，“本座可动用最高权限，为先生开放军造司一切武库！”
“凡世间存有之材，本座定为先生寻来！”
“本座唯有一求——”
他目光灼灼盯着厉墨渊： “所有【龙息】符兵，成品须优先供应军造司！”
“且其核心制作工艺，须有我司之人参与并监督！”
此乃底线。
他可合作，却绝不容此关乎国运的核心技术完全脱离掌控。
厉墨渊面露“难色”，沉默良久。
似在进行激烈挣扎。
帐内气氛再度凝重。 卫无忌亦不催促，只静待其决断。 他知对方是聪明人，必择明智之选。
终于，厉墨渊似下莫大决心，抬头道： “总管之求，老夫……原则可允。”
“核心技艺可允贵司之人参与，然须为我厉家信重之人。”
“至于成品……” 他话锋一转： “老夫斗胆……向总管讨一项特权。”
言毕竖起一根手指： “每造十柄【龙息】……” “我厉家须留存一柄配额，并享自由支配之权！”
“不可！”卫无忌断然否决，“此等国器，岂容流落外界！”
“总管且慢。”厉墨渊淡然一笑： “老夫所求此柄，非为私藏牟利。”
“乃欲以其……换取一些……”
“纵是军造司武库……亦无之物。”
“何物？”卫无忌眉头紧锁。
厉墨渊眼中掠过一丝深邃光芒。 一字一顿吐出西字： “上古传承。”
“总管当比老夫更清楚……”
“欲令【符兵】更强，仅凭堆料……远远不够。”
“吾等需更古老、更强悍之符文！”
“需那失落于上个纪元的阵法真传！”
“而此等重器……多握于传承悠久的道门圣地或千年世家之手。”
“彼等不缺钱财俗器。”
“唯【龙息】此等新颖至宝……方能令其动心！”
“老夫需以此剑……为敲门砖！”
“叩开那等古老势力之门！”
“为吾等——亦为总管——换回……”
“足以令【符兵】之术产生质变之物！”
一番话合情合理，高瞻远瞩。
卫无忌再次震撼。
他发觉自己似乎从一开始便低估了这老者的格局。 其所谋者，绝非眼前蝇头小利。 而是整个修仙文明的传承脉络！
“好……” 良久，卫无忌重重吐出一字： “便依先生所言！”
“十存其一！”
“然——”他眼中精光一闪，“先生所换一切传承，军造司须享优先拓印、研究之权！”
“一言为定！”厉墨渊抚掌而笑。
他知，成了！
此行不仅为厉家争取到军造司这强大后盾。 更为厉家未来于中州光明正大搜罗上古传承，寻得了完美借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