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桂芬指着王秀琴的鼻子,声音清晰而严厉:“你在这煽风点火,落井下石给谁看,嫌这个家还不够乱是不是?
彩凤做错了事,自有她公公,有她男人,有我这个婆婆管教,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冷嘲热讽。”
“我……”
王秀琴被赵桂芬这突如其来的强硬噎得说不出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自从上次洪水泛滥以后,赵桂芬就和变了个人似的,对待自己的态度简首就是陈建国翻版!
“这是老陈家的事。”
赵桂芬声音拔高,“你闭上嘴,该干嘛干嘛去。再在这儿搅和,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她的话掷地有声,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
王秀琴被赵桂芬的气势完全镇住了,嘴唇哆嗦了几下,终究没敢再吭声。
她悻悻然地撇了撇嘴,往后退了两步,但眼神依旧恶毒地剜着地上的张彩凤。
赵桂芬这才转向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张彩凤。
她的眼神里有痛心,有失望,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彩凤,” 赵桂芬的声音带着沉痛,“你糊涂啊。再大的难处,你也不能干出偷自家老人养老钱的事啊。
那是你爸拿命换来的,你让我们老两口以后指望谁?你让卫东的脸往哪搁?你让铁蛋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地上的张彩凤被婆婆这从未有过的严厉质问和丈夫的痛苦跪姿彻底击垮了心理防线。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纵横,头发散乱,不管不顾地哭嚎起来。
“妈,爸,卫东,我也不想啊!我没办法啊,我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她一边哭,一边用手拍打着地面,“前阵子发大水,我娘家就在河洼子底下那片啊!全淹了!
值钱的东西,粮食,全被大水冲走了!
连……连房子都塌了一半,到现在还是用破塑料布和木头棍子勉强撑着,那哪像个家啊!”
她哭得声嘶力竭:“我爹妈一把年纪了,天天睡在湿地上。
我弟弟……我弟弟都二十五了,好不容易说了门亲事,人家姑娘家那边说了,这个月凑不齐一百块钱的彩礼,这亲事就黄了!
一百块啊!
我爹妈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啊!”
“我娘家人找到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我,让我帮衬帮衬。
那是我亲爹娘,是我亲弟弟,我能怎么办?
我能眼睁睁看着我弟弟打一辈子光棍,看着我爹妈在破棚子里冻死饿死吗?
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我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动了歪心思,爸,妈,你们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张彩凤哭得肝肠寸断,仿佛她才是天底下最委屈,最可怜的人。
陈卫东听着媳妇的哭诉,看着她那绝望的样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他既恨她偷窃,又忍不住对她娘家的遭遇感到一丝同情,只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赵桂芬眉头紧锁,虽然她也对张彩凤娘家的遭遇感到同情,但偷窃和栽赃的行为绝不能容忍,她正要再开口。
一首冷眼旁观的陈建国,此刻却突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呵。”
这声冷笑,像冰水一样瞬间浇灭了张彩凤的哭嚎,也让院子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陈建国缓缓踱步,走到张彩凤面前,眼神里没有一丝同情。
“心疼你爹娘,心疼你弟弟?”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张彩凤的话,语气平淡得可怕。
“好,很好。”
陈建国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心疼你娘家人,这么担心你娘家人的生活,这么想帮衬你弟弟娶媳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院子里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定格在张彩凤那张惊恐的脸上。
“陈卫东!”他突然开口喊到。
“爸。” 跪在地上的陈卫东一个激灵,连忙抬头。
“你现在马上去张家洼子!” 陈建国的声音斩钉截铁,“把你老丈人、丈母娘,还有你那个等着钱娶媳妇的小舅子,都给我请过来。
就说我陈建国有请,有要事相商。
这事儿关乎他们家闺女,他们家姐姐的清白和孝心,务必请到!”
陈卫东愣住了,完全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张彩凤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尖叫起来:“爸!不要!不要叫他们来!爸!求您了!别……”
“闭嘴!” 陈建国一声怒喝,吓得张彩凤浑身一哆嗦,后面的话全噎在了喉咙里。
“你不是心疼他们吗,不是走投无路才偷钱帮衬他们吗,那正好,把他们请来,我们当面锣对面鼓,好好算算这笔账。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走投无路,逼得你张彩凤,敢把手伸进我陈建国的箱子里。”
他猛地一拍旁边刚修好的半截院墙,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灰尘簌簌落下。
“去,陈卫东,还愣着干什么?今天太阳落山前,我要见到张家人站在这个院子里。少一个,我唯你是问!”
陈卫东被父亲眼中那骇人的煞气震慑,再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拍膝盖上的土,跌跌撞撞地就往外跑。
张彩凤面如死灰,瘫在地上,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秀琴躲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更浓了。
而赵桂芬,看着丈夫那冰冷决绝的侧脸,又看看地上彻底崩溃的儿媳,心中叹了口气。
建国这次是真的动了怒,要连根拔起张家这根吸附在陈家身上的吸血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