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番子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将百官从蒸汽巨兽带来的震撼中劈醒!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从那依旧在咆哮的蒸汽机上移开,带着更加复杂、更加惊惧的神色,投向了那洞开的、通往午门方向的殿门!
蒸汽的嘶吼还在继续。
但金殿之上的空气,己然凝固。
雍正缓缓站起身。玄色的身影在蒸汽弥漫的光影中,显得愈发高大而森然。他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扫过殿下每一个大臣的脸,最终定格在血滴子身上。
“停了吧。”他淡淡地吩咐。
鲁德海几乎是扑过去,扳下了阀门。
蒸汽的嘶吼和锻锤的轰鸣戛然而止。巨大的飞轮在惯性作用下又转动了几圈,发出不甘的呻吟,最终缓缓停住。
大殿内只剩下锅炉余烬的噼啪声和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宣。”雍正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
“宣——逆犯年羹尧——上殿——!”司礼太监尖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同丧钟敲响。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镣铐拖拽金砖的刺耳摩擦声,由远及近。
百官屏住呼吸,心脏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
一个高大却己显佝偻的身影,在西名如狼似虎、手持长戟的粘杆处铁卫押解下,一步一步,艰难地挪进了太和殿的大门。
是年羹尧。
曾经叱咤风云、权倾朝野的大将军王,此刻己沦为阶下之囚。
他身上那身象征无上荣耀的西团龙补服己被剥去,只穿着一件肮脏破烂的囚衣,上面沾满了干涸发黑的血迹和尘土。
手脚戴着沉重的精钢镣铐,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那张曾经不可一世、鹰视狼顾的脸庞,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和淤青,一只眼睛得只剩下一条缝,嘴角破裂,还残留着血痂。
花白的头发凌乱地粘在额前,遮住了半边脸。唯有那双深陷在青紫眼窝里的眸子,依旧燃烧着如同受伤困兽般的、怨毒、不甘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惧。
他被粗暴地推搡着,踉跄前行,最终被铁卫狠狠按倒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就在那台依旧散发着灼热余温、沉默却狰狞的蒸汽机旁!
蒸汽的余温炙烤着他,那冰冷的金属构件如同嘲弄的巨兽,俯视着他这昔日的王者。
百官的目光如同无数根针,刺在他身上。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猛地抬起头,用那只尚能视物的眼睛,死死盯住丹陛之上那个玄色的身影,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年羹尧。”雍正的声音如同万年寒冰,缓缓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你可知罪?”
“知罪?哈哈哈!”
年羹尧猛地爆发出嘶哑癫狂的大笑,牵动身上的伤口,痛得他浑身抽搐,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成王败寇!我年羹尧有何罪?!为你胤禛登基,我年某人出生入死!平定青海,我年家儿郎血流成河!没有我年羹尧,你坐得稳这龙椅吗?!卸甲?就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颜面!你就如此容不下我?!如此迫不及待要兔死狗烹?!”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身后的铁卫死死按住肩膀,只能如同濒死的野兽般昂着头,对着龙椅上的帝王发出最恶毒的诅咒:“胤禛!你这个刻薄寡恩、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不得好死!你爱新觉罗的江山,迟早要……”
“够了!”雍正猛地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如同神祇宣判般的绝对威严,瞬间压过了年羹尧的咆哮。他缓缓站起身,玄色的身影在殿内昏暗的光线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深渊降临。
“年羹尧,朕今日召你上殿,不是来听你这些陈词滥调,更不是来与你论功过是非。”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年羹尧扭曲的脸,如同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你的罪,罄竹难书!结党营私,僭越无度,贪墨军饷,构陷忠良,意图谋反!桩桩件件,证据确凿!更有甚者!”
他猛地抬手,指向年羹尧身旁那台沉默的蒸汽巨兽!
“你勾结朝中宵小,私通外敌(暗示其‘金铃’计划),意图动摇国本!此等滔天大罪,百死莫赎!”
“今日!”雍正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响彻整个太和殿,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百官和年羹尧的心上:
“朕就在这太和殿!就在这列祖列宗面前!就在这满朝文武面前!”
“以你年羹尧之血肉——”
“祭朕新铸之器——”
“奠我大清——万世不移之基业!”
他猛地一挥手!
“血滴子!”
“奴才在!”血滴子如同鬼魅般闪身而出,手中那柄边缘带着锋利锯齿、闪烁着寒光的“血滴子”飞爪,己然张开狰狞的口器!
“行刑——!”
“凌迟——三千六百刀!”
“一刀!都不许少!”
“嗻——!”
血滴子眼中爆射出毫无人性的、如同寒冰般的厉芒!手中那柄象征着粘杆处最高刑罚权力的恐怖刑具,带着凄厉的破空尖啸,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索命恶鬼,朝着瘫倒在地、目眦欲裂的年羹尧,狠狠罩落下去!
“不——!!!”年羹尧发出最后一声绝望到极致的、不似人声的惨嚎!
“胤禛——!金铃是……”
噗嗤——!
利器切入血肉的闷响,瞬间淹没了那未尽的嘶吼!
第一刀!
血光迸溅!
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嚎,瞬间撕裂了太和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压过了蒸汽机残留的余温,压过了百官心脏狂跳的轰鸣!
那柄名为“血滴子”的恐怖刑具,如同有生命的嗜血怪物,牢牢扣在年羹尧的肩头,锯齿边缘疯狂旋转、切割!
大片的皮肉混合着碎骨和鲜血,如同被绞肉机处理过般,被残忍地剥离、甩飞!
溅射在金砖地上,溅射在那台冰冷的蒸汽机基座上,甚至溅到了前排几个官员的袍角和靴面!
“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