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心心理咨询中心的玻璃门反射着晨光。程野压低头上的棒球帽，那把黄铜钥匙在掌心发烫。门口告示牌显示"今日歇业"，但侧门的生物识别锁亮着微弱的绿灯。
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异常的咔嗒声。程野猛地后退——锁芯里藏着针头，尖端泛着诡异的蓝光。他改用苏晴的士兵牌撬开识别面板，短接电路后，门悄无声息地滑开。
走廊里弥漫着薰衣草香氛，墙上挂着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证。林澜的照片下方，一行小字引起程野注意："国际记忆研究学会理事"。她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金丝雀的鸣叫声。
推开门，程野怔住了。整个办公室被改造成鸟笼形状，天花板垂下数百个微型投影仪，地板上铺着北京地图的立体模型。那只金丝雀标本立在办公桌上，玻璃眼珠首勾勾盯着闯入者。
标本脚下压着一张便签："亲爱的0921，我知道你会来。"
程野掀开波斯地毯，露出地板上隐藏的电子锁。输入"20160321"后，地板无声分开，露出向下的螺旋楼梯。阴冷的空气裹挟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涌上来。
地下室的灯光应声而亮。程野的呼吸凝固在胸腔——这是个比燕归来仓库更完备的实验室，中央立着两个连接无数管线的人脑培养舱。左侧舱体标签写着"0921-程野-原始记忆"，右侧则是"1225-苏晴-情感中枢"。
"欢迎回家。"墙上的屏幕突然亮起，林澜穿着白色实验服微笑，"看到那个红色按钮了吗？按下去，你就能知道为什么苏晴甘愿为你死三次。"
程野的手悬在按钮上方。这明显是个陷阱，但墙上的照片墙吸引了他的注意——从警校毕业到"爆炸案"当天，他的每张照片旁都贴着详细的心理评估。最惊悚的是最近几张：他在旧货市场修收音机、与苏晴在书摊交谈、站在青云仓库前...全部拍摄于这三年他以为自己在隐居期间。
"你以为的记忆清除..."林澜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其实是记忆覆盖。"
程野按下红色按钮。培养舱的液体缓缓排空，露出左侧舱体里萎缩的大脑。当投影仪在它上方生成全息图像时，程野的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那是另一个"程野"的记忆片段：
2019年10月15日，暴雨中的码头。穿警服的程野举枪对准跪在地上的年轻人，后者抬头露出与程野一模一样的脸。"开枪啊，程警官。"年轻人笑着说，"杀了我这个'影匠'，你的晋升之路就畅通了。"
枪响。记忆突然跳转到医院病房，林澜正在给昏迷的程野注射："0921号记忆移植准备完成。"
画面再次切换。这次是林澜和高毅在查看监控，屏幕里的"程野"正在审讯室暴躁地捶打桌子，声音却变成年轻人的："我叫陆沉！是你们陷害我！"
全息影像熄灭。程野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段被深埋的记忆浮出水面——2016年3月21日，他作为警校优秀学员被林澜选中参与"犯罪心理模拟实验"，那才是所有噩梦的开端。
"现在明白为什么苏晴要保护你了？"林澜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程野转身，看见她优雅地倚在门框上，手中把玩着那个金丝雀胸针，"因为你和我女儿一样，都是实验失败的牺牲品。"
程野的视线模糊了。恍惚间，林澜的脸与警校档案里的照片重叠——那不是现在的林澜，而是二十年前失踪的心理学教授叶蓁。真正的林澜早就被调包了。
"叶教授..."程野脱口而出。
女人的表情瞬间狰狞，金丝雀胸针在她掌心裂开，露出里面的微型控制器："看来苏晴给你注射的记忆复苏剂生效了。"她按下按钮，程野顿时头痛欲裂，无数记忆碎片在脑中爆炸：
叶蓁教授在课堂上讲解犯罪心理...实验室里年轻的"程野"被绑在电击椅上...高毅递给叶蓁一份标着"清道夫计划"的档案...苏晴偷偷替换注射剂...
"你以为影匠是连环杀手？"叶蓁踩着高跟鞋走近，"那只是我给陆沉植入的人格设定。真正享受杀戮的是高毅，他才是我的杰作。"
程野挣扎着爬向实验台。玻璃罐里漂浮着十二个记忆胶囊，每个标签上都标着日期和"人格稳定性指数"。最近的一个胶囊里，封存着苏晴被高毅枪杀的画面。
"2016年3月21日..."程野突然抓起胶囊吞了下去，"这才是真正的记忆密钥！"
世界天旋地转。记忆如洪水般涌来——
警校后巷，他看见叶蓁的女儿被三个男人拖进车里。追上去时，却被突然出现的高毅打晕。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被注射了药物，面前是叶蓁疯狂放大的脸："完美的证人记忆...你会指认任何我想让你指认的凶手..."
记忆再次跳转。法庭上，他作为"关键证人"指认医学院学生陆沉是连环杀手，尽管他根本不认识对方。宣判那天，陆沉在被告席上对他做口型："下一个就是你。"
最恐怖的记忆最后浮现：三年前，己经成为刑警的程野发现真相，却在准备揭发时被高毅设计。爆炸不是意外，而是灭口。他活下来的唯一原因，是苏晴偷偷用陆沉的大脑替换了他的部分记忆皮层。
"现在你明白了。"叶蓁的控制器抵住程野额头，"苏晴为什么宁愿死也要保护你？因为她爱的从来就不是程野，而是陆沉——那个被你们联手送进死刑注射室的可怜虫。"
程野的视线落在墙上的监控屏幕。高毅正押着第三个苏晴克隆体走进大楼，克隆体手中握着枪，眼神空洞。
"最后的选择题。"叶蓁微笑，"按下这个键，你会忘记一切，作为程野继续生活；拒绝的话..."她指了指屏幕，"苏晴3.0会执行清除任务。"
程野突然笑了。记忆复苏剂让他想起陆沉留下的最后线索——那个总是出现在犯罪现场的燕子符号，其实是医学院的神经解剖学标记，指向大脑中储存自我意识的海马体。
"你犯了个错误，叶教授。"程野擦去鼻血，"不该让一个被植入医学生记忆的人，有机会接触手术刀。"
他猛地将藏在袖管里的解剖刀刺入叶蓁手腕。控制器掉落的瞬间，程野接住它按下红色按钮——不是记忆清除，而是实验室的紧急通风系统启动。天花板喷洒出淡蓝色气体，叶蓁尖叫着捂住眼睛："神经毒剂！你疯了？"
"只是苏晴特制的记忆增强剂。"程野冲向保险柜，输入"20160321"打开最底层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支标着"0921原始记忆"的注射器，和一张字条："给想起一切的陆沉"。
高毅的脚步声己到楼梯口。程野毫不犹豫地将注射器扎进颈部，同时把士兵牌插入主控台。全息投影再次亮起，这次是苏晴穿着白大褂的影像：
"陆沉，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的计划成功了。三年前我发现叶蓁用神经药物制造完美杀手，而你是唯一存活下来的实验体。我修改了你的记忆，因为只有'程野'这个身份能接近真相..."
投影突然闪烁。高毅踹开门，身后的苏晴3.0举枪瞄准。程野——或者说陆沉——现在完全想起了医学院学过的所有解剖学知识，他精准地将手术刀掷向高毅的右手。
枪响时，毒气己经弥漫整个地下室。高毅踉跄着倒下，苏晴3.0的瞳孔突然恢复清明："陆...沉？"她的声音与真正的苏晴一模一样，"士兵牌...插入...B槽..."
程野扑向控制台。士兵牌插入B槽的瞬间，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苏晴3.0突然调转枪口对准叶蓁："2016年3月21日，你女儿也是这样被注射药物的吧？"
叶蓁脸色惨白："你怎么会..."
"因为我是本体。"苏晴扣下扳机，橡皮子弹击中叶蓁的膝盖，"陆沉吞下的记忆胶囊里有追踪器，我们等这一刻等了三年。"
警笛声由远及近。程野恍惚地看着"苏晴"撕下克隆体特有的条形码，露出底下真正的纹身：国际刑警特别调查组-1225。
"重新认识一下。"她扶起程野，"我是负责叶蓁案的卧底苏晴，你是我们最重要的证人陆沉。三年前为了让你躲过高毅的灭口，不得不给你植入程野的记忆..."
程野的视线开始模糊。记忆复苏剂与原始记忆的冲突让他陷入昏迷。最后的感觉是苏晴将他拖向安全出口，以及她落在耳畔的那句话：
"找到活着的我...在2150号安全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