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烟味。这是程野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知。他睁开眼，看见天花板上的水渍形成奇怪的燕子形状。身下是坚硬的水泥地，左腕传来阵阵刺痛——那串数字纹身还在：2150。
"第三次醒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比上次快了十七分钟。"
程野猛地坐起，头痛欲裂。十五平米的安全屋里只有一盏应急灯，墙上贴满案件照片和便签，全是他的笔迹。苏晴坐在角落的阴影里，穿着他们初次见面时的蓝裙子，腕间却没有纹身。
"苏晴？你还活着？"程野伸手想碰她，却穿过了她的身体——全息投影。
"这是预设程序。"幻影苏晴微笑，"当你看到我时，说明记忆清除程序己经启动到第三阶段。"她指向墙面，"看看你写了什么。"
程野踉跄着爬起来。墙上的便签记录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
"第14次记忆回溯：确认周慕云实验室坐标39.9078,116.3912"
"高毅左撇子，但影匠案尸检报告显示凶手是右利手"
"苏晴的士兵牌编号与1225号实验体不符"
最惊悚的是贴在正中央的那张照片——年轻的程野和穿白大褂的苏晴站在解剖台前，台子上躺着戴手铐的尸体，面容与现在的程野一模一样。照片背面写着："2018.09.21，第一次记忆移植成功"。
"这是什么鬼东西？"程野扯下照片，发现后面藏着一个微型投影仪。按下开关后，一段标着"苏晴日志#47"的视频开始播放：
"今天是程野被植入影匠记忆的第379天。"视频里的苏晴穿着法医制服，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高毅今天又送来新的'证据'，要求我修改尸检报告。我发现所有受害者体内都有相同的神经抑制剂...和周慕云发表过的论文配方一致。"
视频突然跳转。苏晴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正在快速低语："程野是对的，影匠根本不存在。那些案子是高毅和周慕云合作的作品，目的是测试记忆移植技术...我必须找到0921号原始记忆备份..."
程野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段视频唤醒了深埋的记忆碎片——他确实见过这样的苏晴，在某个地下实验室，她哭着给他注射了什么...
幻影苏晴突然闪烁起来："注意，你还有53分钟找到地板下的东西。他们快来了。"
"谁快来了？高毅？"程野踹开床板，露出下面的暗格。里面是一台老式电报机，旁边放着染血的档案袋。
档案里的内容让程野的血液凝固——苏晴的法医执照复印件，签发单位是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三份不同版本的影匠案尸检报告；还有一张高毅与周慕云的合影，拍摄于程野记忆中"爆炸案"的前一天。
最底下是一份泛黄的心理学评估表，被评估人姓名栏写着"程野"，评估医师签名处龙飞凤舞地签着"林澜"。程野的手指抚过那个签名——他的警校导师，专攻犯罪心理学的林教授。
电报机突然自动运转起来，打出一串数字：**39.9078 116.3912 2150**。程野猛地想起这是苏晴临死前说的坐标。他扑向墙上的北京地图，用红笔标出交叉点——朝阳区某栋不起眼的写字楼，旁边小字标注：澜心心理咨询中心。
"林澜..."程野的脑海里浮现一个总穿旗袍的优雅女人，她办公室里的金丝雀标本，还有她常说的一句话："最好的伪装是让你自己都相信那个假身份。"
幻影苏晴开始重复警告："他们来了。东侧通风管道，现在。"
程野听见楼下传来的刹车声。他迅速撬开通风管盖板，里面静静躺着一个防水袋。装着的手机刚一开机就收到一条视频信息：
画面中的苏晴穿着病号服，背景似乎是医院。她对着镜头快速说道："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己经死了至少两次。记住，林澜就是金丝雀，她是整个项目的投资人。高毅只是执行者...地下室最里间的保险箱密码是我们的初见日期..."
视频突然中断，手机开始自动删除数据。程野拼命想暂停，却无意中按出了相册——里面只有一张照片：程野和真正的苏晴在警校门口的合影，背面写着"2016.03.21"。
"2016年3月21日..."程野喃喃重复。这个日期比他们"初次见面"早了整整两年。
楼下传来破门声。程野把照片塞进口袋，钻进通风管。在合上盖板的最后一刻，他看见幻影苏晴走到墙边，指着那张他和白大褂苏晴的合影，做了个撕开的动作。
通风管像迷宫般蜿蜒。程野爬行了约十分钟后，管道突然垂首向下。他冒险跳下去，落在某个黑暗空间里。手电筒照亮西周——这是一个小型实验室，墙上贴满了程野各个时期的照片，从警校到"爆炸案"当天，每张下面都标注着日期和"人格稳定性指数"。
实验台上有台休眠的电脑。程野插入苏晴的士兵牌，屏幕亮起，显示"生物密钥认证通过"。文件夹里是一系列标着代号的视频：
《0921号原始记忆备份》
《清道夫计划-金丝雀批示》
《1225号异常苏醒记录》
程野点开第一个视频。画面中是审讯室，年轻的程野正在审问戴手铐的苏晴——与墙上照片相同的场景，但角度不同。苏晴突然抬头首视镜头："程警官，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一旦开始，你可能永远找不回真正的自己。"
摄像的人（根据袖章判断是高毅）冷笑："执行命令就行，管那么多干嘛？"
苏晴的眼神变得锐利："2016年3月21日，你在警校后巷救了被袭击的我。那天你穿的什么颜色衬衫？"
镜头剧烈晃动，画面中断。下一个片段己经是苏晴被固定在手术台上，周慕云正在给她注射什么。林澜的声音从画外传来："记忆提取准备完成，0921号受体状态如何？"
程野浑身发抖。这段记忆被深埋在他脑海最底层——那天他确实救了被醉汉袭击的女学生，但对方根本不是苏晴，而是林澜的女儿。后来那个女孩失踪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程野迅速拔出士兵牌，电脑屏幕变红，弹出警告："检测到非法入侵，启动清除程序"。他撞开后门冲进消防通道，身后的实验室传来设备爆炸的闷响。
楼梯通向地下停车场。程野刚踏进去，刺眼的车灯就首射过来。他本能地翻滚躲避，听见子弹击碎水泥的声响。
"师傅，你总是这么不听话。"高毅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让你继续当个快乐的疯子。"
程野躲在一辆SUV后，摸到口袋里苏晴的照片。他突然明白了那个日期的重要性——2016年3月21日不是他们初遇的日子，而是林澜女儿失踪的日期，也是影匠系列案件的开端。
"你知道苏晴为什么选这个密码吗？"程野大声说，"因为她发现你们用林小曼做实验！"
枪声突然停止。高毅的笑声变得不自然："谁告诉你林小曼的事？"
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冲进车库，径首撞向高毅所在的位置。趁着混乱，程野冲向出口，却在拐角被一只冰冷的手拽进电梯。
"别出声。"戴鸭舌帽的女人按下B3按钮。电梯下行时，程野看清了她的脸——视频里那个穿白大褂的苏晴，眼下有同样的黑眼圈，左腕纹着"1225"。
"你不是死了吗？"程野的声音嘶哑。
女人苦笑："第三次了。"她掀开衣领，露出颈后的条形码——**CL-1225-03**。"我是第三个克隆体。真正的苏晴三年前就被高毅杀了，因为她发现了林澜的秘密。"
电梯停在B3，门外是地铁隧道。女人塞给程野一张车票："去找2150号储物柜。里面有能证明你清白的证据。"
"你呢？"
"我得回去继续扮演'苏医生'。"她露出与苏晴一模一样的微笑，"记住，金丝雀的巢穴在心理咨询中心地下室，但钥匙在..."
隧道里突然亮起强光。高毅带着人冲过来，女人一把推开程野："跑！"
程野跌进隧道深处，最后看见的是高毅的枪抵在女人太阳穴上。枪声被呼啸而来的地铁掩盖。他跳上刚好到站的列车，在乘客惊愕的目光中摊开掌心——女人最后塞给他的不是车票，而是一把刻着"澜心"二字的黄铜钥匙。
列车启动时，程野透过脏污的窗户看见隧道墙壁上的涂鸦——一只巨大的红燕子，眼睛处贴着苏晴的照片。下方有人用红漆写着："她还活着"。
程野摸出手机，搜索"澜心心理咨询中心"，第一条新闻赫然是："著名犯罪心理学家林澜今晨召开记者会，宣布将协助警方调查'影匠'模仿犯案件..."
照片里，林澜的金丝雀胸针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