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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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入府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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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霜刃向明
作者:
元宝1号
本章字数:
3974
更新时间:
2025-07-07

三日后,一顶半旧的小青布轿子,悄无声息地将“苏晚晴”从一处不起眼的客栈后门,抬进了贤王府的西侧角门。

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簇拥的仆役,甚至没有像样的迎接仪式。只有一个穿着干净布裙、约莫三十岁上下、面容和气,自称姓张,是西院的管事娘子在门口等候。

“苏姑娘一路辛苦。奴婢张氏,奉周嬷嬷之命,引姑娘去住处安歇。”张娘子的态度不卑不亢,带着王府下人的规矩。

“苏晚晴”抱着一个小小的、打着补丁的粗布包袱,怯生生地跟着张娘子走进王府。她依旧垂着头,目光却借着低垂的角度,如同最隐蔽的探针,迅速而高效地扫视着这座传说中的“贤王府”。

王府占地不小,但布局紧凑,毫无皇家宗室常见的铺张和繁复园林。道路是朴素的青石板或夯土路,干净平整。房屋多是青砖灰瓦,样式方正实用,少见雕梁画栋。回廊的柱子看得出有些年头,有些地方明显是后来修补过,新旧木料颜色略有差异。

几处院墙的墙根处,残留着火烧过的焦黑痕迹;一座假山的一角有明显的崩裂,用灰浆勉强糊住;后园一处水榭的栏杆断了一截,暂时用结实的麻绳拦着。这些无声的伤痕,诉说着这座王府曾经历过的动荡。

路上遇到几个洒扫或搬运物品的仆役,穿着统一的深灰或褐色粗布短打,手脚麻利。他们的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安心的忙碌感,见到张娘子带着“苏晚晴”走过,会停下手中的活计,微微躬身行礼,眼神中没有谄媚,也没有麻木的畏惧,只有一种本分的平和。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木气息和灶间的烟火气。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不甚清晰的孩童嬉笑声和几声鸡鸣。这不像一座深不可测的王府,更像一个管理严格、但透着生活气息的大户人家。

张娘子引着“苏晚晴”穿过几重院落,来到王府西侧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这里有一排小巧的房舍,掩映在几丛新发的翠竹之后,环境清幽。

“姑娘,这便是您的居所,‘竹韵轩’。”张娘子推开其中一间屋子的门。

屋子不大,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一柜、两椅,皆是半旧的普通木料制成,打磨得还算光滑。床上铺着干净的素色粗布被褥。桌上放着一套朴素的粗陶茶具和一个铜盆。墙角有一个半人高的衣箱。窗户糊着素白的纸,采光尚可。整个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虽简陋,却透着一种清爽的利落。

“姑娘先歇着。稍后奴婢会让人送热水和饭食过来。府中规矩,无事请勿随意走动,尤其东院主院及书房重地,非召不得擅入。若有需要,可唤院外当值的小丫头。”张娘子交代完,便行礼告退。

门被轻轻带上。

“竹韵轩”内只剩下“苏晚晴”一人。

她脸上那怯懦温顺的神情瞬间褪去,如同摘下一层面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属于影七的绝对清醒和警惕。

她放下包袱,动作轻捷无声,如同灵猫般迅速在小小的房间内检查了一圈:床底、柜后、墙角、窗栓……确认没有隐藏的窥孔或机关。然后,她走到窗边,借着竹影的掩映,目光锐利地投向窗外。

她已经默默记下从角门到竹韵轩的路线,留意沿途的岔路口、月洞门和关键建筑,如库房、仆役聚居区等。

根据张娘子的警告和王府通常格局,迅速判断出东面那片守卫明显更森严、建筑更高大的区域,必然是主院和书房所在!她的目光如同鹰隼,牢牢锁定了那个方向——那是她任务的核心目标。

远处回廊下,有穿着统一皮甲、腰挎横刀的侍卫在巡逻。步伐沉稳,眼神锐利,站位看似随意,实则互为犄角,覆盖了通往核心区域的几条必经之路。轮换的间隔和路线,也被她默默记下。

她同时还留意着进出主院方向的仆役身份,是高级管事还是普通仆役,、也留意着他们进出的频率和携带物品,是公文匣,还是食盒。这时一个端着茶盘、匆匆走向东院的侍女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竹韵轩的位置偏僻,靠近西院墙,相对独立,便于隐蔽行动,但也意味着距离核心区域较远,探查难度增加。院外偶尔走过的洒扫小丫头,是天然的掩护,也是潜在的监视者。

天色渐暗,仆役送来了简单的饭食,一碗粟米饭,一碟素炒葵菜,一碗清汤和一桶热水。

“苏晚晴”坐在简陋的木桌旁,小口地吃着寡淡的食物,脸上重新挂上了属于“苏晚晴”的怯懦和安静。但她的内心,却如同暗夜中的猎手,已然将初步观察到的王府格局、守卫情况、核心区域位置等信息,如同拼图般在脑海中构建起来。

朴素的环境,忙碌却平和的仆役,带着修缮痕迹的建筑,以及……那个因“北境流民”而至今未归的王爷身影。

这一切,与她脑海中根深蒂固的“伪善”、“野心”、“构陷”、“奢靡”的标签,格格不入。那份被强行压下的疑惑,在进入王府后,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这窗外悄然生长的竹影,在心底无声地蔓延开来。

她放下筷子,指尖无意识地着粗陶碗的边缘,冰冷的触感让她清醒。

“伪善……必然是伪善……”她再次在心中默念枭的训诫,如同加固堤坝。然而,堤坝之下,那名为“疑”的暗流,已悄然涌动。她看着窗外渐渐沉入暮色的、静谧而略显朴拙的王府庭院,眼神深处,冰封的信念之下,第一次裂开了一道审视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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