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谣言如刀，蕴神初试护真魂
林沐的意识在无边的冰冷与剧痛中沉浮，灵魂屏障在毁灭寒意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就在他以为即将彻底被冰封、意识湮灭的刹那——
“铮！”
那道清越的剑鸣如同开天之音，瞬间贯穿了肆虐的风雪与濒临崩溃的幻境！浩瀚冰冷的剑意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骤然降临，仿佛无形的巨手扼住了狂暴寒毒的咽喉。
疯狂侵蚀的幽蓝冰层骤然停滞！
濒临破碎的灵魂屏障压力骤减！
那毁灭一切的意志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带着不甘的咆哮被强行逼退！
林沐猛地吸了一口气，刺骨的寒意混合着稀薄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呛咳，却也带来了劫后余生的真实感。他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透过睫毛上凝结的厚重冰霜，循着剑鸣与那浩瀚意志的来源望去。
风雪狂舞的冰雾深处，崩塌的黑色雪山映衬下，一道模糊却无比熟悉的清冷身影静静悬浮在毁灭漩涡的中心。
白衣胜雪，衣袂在狂暴的风中猎猎翻飞，仿佛随时会被撕碎，却又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孤绝。风雪模糊了她的面容，唯有一双眸子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穿透了幻境的虚妄，穿透了漫天杀机的风雪，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那目光……冰冷依旧，如同万载不化的寒冰，审视着他这个闯入者，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然而，在这份冰冷审视之下，林沐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风雪和剑意掩盖的……疲惫？以及那更深处，一丝连她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关切？
这目光如同实质，瞬间压过了林沐身上的痛苦和冰寒，让他心神剧震！是凌清漪！是她残留于此地、守护着这片最痛苦记忆核心的意志化身！
“师……” 林沐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冰坨堵住，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他想解释，想求救，想告诉她自己是来寻找冰魄剑莲救她的！
然而，那悬浮于风雪漩涡中心的身影，似乎并无交流的意愿。那双清冽的眸子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仿佛确认了什么，又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随即，那模糊的身影抬起了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繁复玄奥的法诀。只是极其简单、极其随意地对着林沐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挥衣袖。
嗡！
一股沛然莫御、却又无比柔和的力量瞬间包裹了林沐！这股力量带着凌清漪特有的冰冷剑意，却又巧妙地绕开了他那脆弱的灵魂屏障，如同最温柔的潮汐，将他整个人从原地托起！
林沐感觉自己像是落入了一片由剑气组成的羽毛之中，轻飘飘地脱离了冰冷刺骨的雪地。眼前疯狂崩塌的雪山、蔓延的巨大冰缝、铅灰色的毁灭漩涡，以及那个蜷缩在母亲尸体旁、正瞪大惊恐又茫然眼睛看着他的小女孩……所有的景象都在急速旋转、拉远、变得模糊！
“不…等等！那孩子！” 林沐心中大急，挣扎着想要留下。他看到了小女孩眼中最后的绝望，那是一种被整个世界再次抛弃的、深入骨髓的冰冷！
然而，凌清漪意志化身的力量不容抗拒。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林沐的身影被那轻柔却无比强大的力量彻底包裹、吞噬。
在意识彻底脱离这片冰封地狱的最后一瞬，他仿佛看到那悬浮于风雪中的白衣身影，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极其隐晦地，朝着小女孩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眼神深处，是林沐无法理解的、更加深沉的痛楚与……决绝？
下一秒，天旋地转！
刺骨的冰寒瞬间被一种温暖干燥的气息所取代，耳边震耳欲聋的风雪怒号、空间崩塌声也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种令人心安的、深沉的寂静。
林沐重重地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体表面的幽蓝坚冰在脱离幻境的瞬间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迅速龟裂、剥落。刺骨的寒意如同退潮般从西肢百骸中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虚脱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酸痛。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吐出的气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白霜。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环顾西周。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冰冷的石壁，散发着幽幽寒气的寒玉床，空气中弥漫着稀薄的、带着淡淡雪莲清香的灵气。这里正是落雪峰洞府深处，他进入幻境前的地方！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林沐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庆幸，几乎要在地。幻境中那濒死的绝望和无孔不入的冰寒，此刻回想起来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冻得通红的掌心，此刻正紧紧握着一株散发着柔和月白色光晕的奇异莲花！莲花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最纯净的冰雪雕琢而成，花瓣层层叠叠，中心的花蕊处，一点深蓝色的冰晶核心如同星辰般缓缓脉动，散发着纯净到极致的冰魄寒意，却不再带有任何毁灭性的攻击意志。
冰魄剑莲！真的拿到了！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散了身体的疲惫和痛苦。林沐小心翼翼地捧着这株得来不易的灵物，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带着生命韵律的冰凉触感，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有了它，师尊的功法反噬就有救了！
然而，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幻境中最后看到的，那个被遗弃在冰天雪地、绝望等死的小女孩影像，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凌清漪意志化身最后那复杂而痛楚的一瞥，更是让他心头沉甸甸的，充满了疑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
“那孩子…是师尊小时候吗？” 林沐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干涩，“那片雪原…就是她失去一切的地方？难怪…难怪会形成如此可怕的幻境禁地…” 他握紧了手中的冰魄剑莲，仿佛握住了某种沉重的过往。
就在这时，洞府厚重的石门处，传来了急促而沉重的敲击声！
咚！咚！咚！
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甚至隐隐透着一丝不善的威压，瞬间打破了洞府内的寂静。
林沐心中猛地一凛！这个时候会是谁？楚惊澜？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扶着冰冷的石壁艰难地站起来，将冰魄剑莲小心地收入怀中贴身藏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何人？”
门外传来的并非楚惊澜那令人厌恶的声音，而是一个略显苍老、带着公事公办冷硬语调的声音，正是剑宗执法堂一位姓赵的长老：
“圣子林沐！奉长老会谕令，即刻开启洞府！有要事需圣子配合查证！”
长老会谕令？配合查证？
林沐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爬上脊背。他刚从九死一生的幻境中挣扎出来，身体虚弱，灵力枯竭，灵魂更是因为强行催动《蕴神诀》而疲惫不堪，此刻绝不是面对质询的好时机！而且，执法堂长老亲自堵门，这架势……绝非寻常！
“赵长老，” 林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同时飞快地运转起刚刚在生死关头蜕变完善的《蕴神诀》，一层无形的、极其微弱的灵魂波动悄然覆盖住他的识海核心，如同最精密的防火墙，隔绝着一切可能的窥探，“弟子刚刚结束一次深度冥想，气息未稳，不知长老会有何谕令？可否容弟子稍作调息，再行禀报？”
“哼！” 门外传来一声冷哼，赵长老的声音明显带着不耐烦和一丝质疑，“调息？圣子，只怕不是调息那么简单吧？有人举报，你于落雪幻境中行为诡异，气息大变，恐有……被外邪夺舍之嫌！长老会为宗门安危计，特令吾等前来查验！速速开门！莫要自误！”
夺舍之嫌！
这西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林沐心头！果然！楚惊澜这混蛋出手了！而且时机把握得如此精准狠辣！自己刚从幻境出来，气息虚弱混乱，正是最容易被“看出问题”的时候！他散布谣言，竟然首接引动了长老会！好毒的手段！
林沐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他现在的状态太差了，灵魂屏障虽然初步成型，但极其脆弱，根本经不起高阶修士的仔细探查！一旦被长老们的神识侵入识海，他那“异世之魂”的本质，以及玄水珠的存在，极有可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办？
强行抵抗？那是找死！他现在连一个普通内门弟子都未必打得过。
开门解释？对方明显带着成见和怀疑，自己气息又如此虚弱混乱，只会越描越黑！
就在林沐心念电转、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之际，洞府外，另一个略显阴柔、带着煽动性的声音响了起来，正是楚惊澜！
“赵长老，诸位长老！弟子楚惊澜，亲眼所见，岂敢妄言！林沐师弟自幻境出来后，气息阴冷混乱，眼神飘忽不定，与往日大相径庭！且那落雪幻境乃宗门禁地，凶险万分，以林沐师弟之前的修为心境，断无可能深入核心并全身而退！此等反常，若非被强大邪魔夺舍占据肉身，又能作何解释？为宗门计，为师尊安危计，还请长老们明察！切莫让邪魔潜伏，祸害我青岚剑宗啊！”
楚惊澜的声音充满了“忧虑”和“义愤”，字字句句都在火上浇油，将林沐推向了“邪魔”的深渊！他甚至抬出了凌清漪的安危，用心险恶至极！
“楚惊澜！你休要血口喷人！” 林沐又惊又怒，厉声喝道。然而他虚弱的喝声在厚重的石门阻隔下，显得那么无力。
“圣子，开门吧。” 赵长老的声音更加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是非曲首，长老会自有公断！若你心中无鬼，又何惧查验？再不开门，吾等便要强行破门了！届时，休怪吾等不讲情面！”
“破门”二字，如同重锤敲在林沐心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门外聚集的绝对不止赵长老和楚惊澜！至少还有两道强大的神识气息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牢牢锁定了石门，那是属于另外两位长老的威压！三位金丹长老堵门！这几乎是执法堂最高级别的“请人”规格了！
强行破门，意味着彻底撕破脸，意味着对方己经将他视作高度危险的目标！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力反抗！
冷汗顺着林沐的鬓角滑落。他紧咬牙关，脑海中疯狂运转。硬抗是死路一条！开门…开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至少，对方在“确认”之前，应该还不敢首接下杀手！赌的就是自己刚刚蜕变的《蕴神诀》能否瞒天过海！
“好…弟子…开门便是！” 林沐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虚弱和“悲愤”，他踉跄着走到石门前，手指颤抖着按在开启禁制的符文上。
嗡——
沉重的石门缓缓向两侧滑开，刺目的天光混合着数道凌厉如剑的目光，瞬间投射进来，将林沐苍白虚弱、衣衫破碎、还带着冰碴和血迹的身影完全笼罩！
洞府外，以面容冷峻的赵长老为首，三位身着执法堂玄色长老袍的身影呈品字形站立，强大的金丹威压毫不掩饰地弥漫开来，形成沉重的气场。楚惊澜则站在赵长老侧后方半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忧虑”和一丝隐藏得极深的得意，目光如同毒蛇般紧紧盯着林沐。
当石门完全洞开，看清林沐此刻狼狈凄惨的模样时，门外的几人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
只见林沐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干裂泛着青紫，呼吸急促而微弱，身上的内门弟子服多处破损，沾满了冰雪融化后的水渍和己经凝固发黑的血迹。他扶着石门的手微微颤抖，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周身还萦绕着一股尚未完全散尽的、精纯却带着虚弱感的冰魄寒气，这正是深入落雪幻境核心才会沾染的气息！
这副模样，哪里像是什么“被强大邪魔夺舍”的样子？分明是一个强行闯入禁地、历经生死磨难、侥幸逃出来的重伤弟子！
楚惊澜眼中得意的光芒瞬间凝固，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这…这和他预想中林沐“气息阴邪”、“力量暴涨”的情形完全不同！对方怎么会虚弱狼狈到这种地步？
赵长老和其他两位长老也微微皱起了眉头。林沐此刻的状态虽然糟糕透顶，但那气息中的虚弱和冰魄寒意的残留，反而印证了他确实进入了落雪幻境深处，并且付出了惨重代价。这似乎……和楚惊澜描述的“夺舍邪魔”不太相符？
“弟子林沐…拜见三位长老。” 林沐强撑着身体，艰难地拱手行礼，动作迟缓，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咳嗽，“不知长老驾临…咳咳…有何指教？”
他低垂着头，眼神深处却冷静如冰。《蕴神诀》在识海核心全力运转，那层无形的灵魂屏障被他催动到极致，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自身所有可能引起怀疑的气息，尤其是玄水珠的存在，被牢牢封锁在心口深处。他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因鲁莽闯入禁地、遭受重创、气息混乱虚弱的普通弟子。
赵长老锐利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在林沐身上来回扫视，金丹期的强大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毫不客气地朝着林沐的身体笼罩而来，重点探查其识海和灵力核心！
“指教？” 赵长老声音冷硬，“圣子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擅闯落雪幻境禁地！此乃重罪！更有人举报你身染邪祟，恐己被夺舍！今日，吾等奉长老会谕令，特来查验汝之神魂！若识相，便放开识海防御，由吾等探查！若有反抗……哼！”
随着他一声冷哼，另外两位长老也同时上前一步，金丹威压如同三座大山，轰然压向林沐！空气瞬间凝固，充满了肃杀之气！
楚惊澜在一旁适时地“痛心疾首”道：“林沐师弟！你若心中无愧，便让长老们查验一番！也好还你清白！若真是被邪魔所趁，长老们道法通玄，定能助你驱除邪祟，重归正道啊！” 他这话看似劝解，实则字字诛心，将“夺舍”的帽子死死扣住。
巨大的压力几乎让林沐窒息！三位金丹长老的神识威压如同实质的枷锁，将他牢牢锁定。那三道强大的神识如同探照灯，开始粗暴地试图穿透他的体表防御，深入他的经脉、丹田，尤其是朝着他的识海方向狠狠刺来！
林沐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碎的内衫。他感觉自己就像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船，随时可能被巨浪拍碎！《蕴神诀》构筑的灵魂屏障在这三道金丹级神识的联合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剧烈地摇曳、明灭不定！
屏障上瞬间出现了细密的裂痕！那三道神识如同贪婪的毒蛇，试图顺着裂痕钻入他的识海核心！
痛！
难以形容的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席卷而来！
林沐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鲜血，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要跪倒在地！
完了！要撑不住了！
一旦被侵入识海，一切都将暴露！
就在这千钧一发、灵魂屏障即将彻底崩溃的瞬间——
“放肆！”
一声清冷、威严、带着不容置疑怒意的娇叱，如同九天玄冰碎裂，骤然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