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最终还是在“随心艺术社”的纳新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人生蓝图”中,这个社团的各项评估分都低得可怜。
但林风,以及那个社团呈现出的、与她整个认知体系完全相悖的“存在即合理”,像一个未解的复杂方程式,让她无法忽视。
她将其定义为“极端环境适应性压力测试”。
如果连这种“无序”都能被她分析并找到规律,那她的计划将更无懈可击。
第一次正式社团活动前,叶清做足了准备。
她打印了一份《关于提升随心艺术社活动效率及目标导向性的初步构想》,共三页,附带SWOT分析和甘特图雏形。
活动室依旧是上次那般“随性”的模样。
林风穿着一件新的、同样沾着不明颜料的T恤,正乐呵呵地指挥几个人用废弃纸箱搭建什么。
“林社长。”叶清走过去,声音平静。
林风回头,看到是她,眼睛一亮:“叶清同学!来啦!快来帮忙,我们要做一个能发射快乐的城堡!”
叶清:“……”
她递出手中的《构想》:“关于社团,我有一些不成熟的建议。”
林风接过,看了一眼标题,又看了看叶清,然后笑了。
他没有翻开,而是将那几页纸随手塞进旁边一个颜料桶的提手里,动作自然得仿佛那是一张用过的餐巾纸。
“建议很好,下次一定仔细研究。”
“叶清同学,你先帮我看看,这个炮塔的角度是不是应该再往上抬高三度?这样快乐才能发射得更远!”
叶清看着他真诚的笑脸,以及那份被随意处置的《构想》,额角的青筋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她的数据模型,在林风这里,似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乱码。
接下来的几周,叶清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无所适从”。
林风布置任务,通常是这样的:
“叶清,下周我们搞个即兴涂鸦,你负责……嗯,负责让大家玩得开心点!”
没有具体方案,没有物料清单,没有人员分工,更没有截止日期。
叶清试图追问:“开心点的具体衡量标准是什么?需要哪些支持?预算有多少?”
林风通常会拍拍她的肩膀:“哎呀,不要那么严肃嘛,感觉对了就行!”
“感觉?”叶清的笔记本里,这个词被重重打上了一个问号,旁边标注:极度主观,无法量化,风险等级高。
她开始记录林风的言行,试图分析其行为逻辑。
“样本:林风。行为特征:高度随机性,目标模糊,情绪导向。沟通策略:尝试用其语境下的关键词引导,如‘好玩’、‘有趣’,收效甚微。”
她的分析陷入僵局。林风像一阵风,你以为抓住了他的规律,他下一秒就换了方向。
一次社团要举办小型作品展,林风交给叶清的任务是“场地布置协调”。
依旧是模糊不清的指令。
叶清深吸一口气,启动了她的B计划——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通过穷举可能性并优化路径来达成最优解。
她提前三天勘察了场地,规划了人流动线,设计了三种不同风格的布置方案,并提前联系好了物料供应商,甚至准备了Plan C以防天气突变。
展览当天,一切井井有条,甚至比预想的还要流畅高效。
叶清看着自己一手打造的成果,一丝细微的掌控感回到了心中。
林风在场地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叶清面前。
叶清等待着他的评价,最好是能精确到对她某项具体措施的认可。
林风却指着角落里一个被叶清认为“略显多余但能活跃气氛”的小丑摆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个好!这个特别好!看着就让人想笑!”
然后,他转向叶清:“叶清同学,你今天笑得好像比平时多一点哦?是不是也觉得很好玩?”
叶清:“……”
她的高效、她的完美执行,似乎并没有被准确识别。
他关注的重点,始终在那些她无法用数据衡量的“感觉”和“情绪”上。
叶清看着林风又跑去和别人讨论如何让“快乐城堡”的炮弹飞得更有创意,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困惑。
这个林风,他的随性是真的毫无章法,还是背后隐藏着某种她尚未勘破的深层逻辑?
她不甘心。
她的“人生蓝图”不允许出现无法解析的变量。
她决定,将林风升级为“S级复杂社交研究对象”。
她要投入更多精力,去解构这个“风一样的社长”。
她坚信,只要算法足够强大,就没有无法掌控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