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撕心裂肺的尖叫和“陈默拿着紫色糖”的控诉,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青藤高中积压己久的恐慌。
宿舍楼顶的混乱被强行压下,苏雅被注射了镇静剂送往医院,但“冤魂索命”的流言己如野火燎原,再难扑灭。
校园里弥漫着一种末日般的死寂,学生们眼神空洞,步履匆匆,仿佛随时会有湿漉漉、樱桃红嘴唇的鬼影从阴影里扑出。
连空气中都似乎漂浮着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和旧糖纸的甜腻气息。
校长办公室的电话被打爆,董事会焦头烂额,压力像山一样压在我肩上。
时间不多了。我必须撕开这层灵异的伪装,找到冰冷的事实。
我和林薇再次回到那间充满死亡气息的化学实验室。
警戒线依然拉着,但那种无形的窥视感和阴冷气息似乎更浓了。
林薇抱紧了手臂,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地跟在我身边,像一道微弱却执着的暖光。
“学长,重点还是密室和毒物。”她低声说,努力忽略空气中那令人不安的寒意,“门禁系统记录无人进出,插销反锁。毒柜钥匙由王老师和张伯保管,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吗?”
“王雪峰有监控盲区,张伯有离岗十分钟。”我蹲下身,目光再次聚焦在陈默座椅滚轮缝隙里那片刺眼的紫色糖纸上。
林薇关于柳青青照片的发现,让这片小小的糖纸承载了跨越三十年的恐怖重量。
它真的只是巧合?还是凶手刻意模仿旧案、制造恐慌的道具?亦或是…某种超自然力量的标记?
“还有这个。”我指向那张被红笔圈注了“00:15”的校庆节目单——“化学社:魔法时刻”。“这个时间和节目,是关键。”
林薇迅速翻开她的笔记本:“我查了,魔法时刻是化学社准备的压轴表演,利用干冰升华制造大量烟雾,配合特殊灯光和化学反应,模拟魔法效果。表演时间…原定就是昨晚午夜00:00开始,持续约15分钟,正好覆盖00:00到00:15这个时段!”
她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骇,“陈默死亡时间的核心区间!而且,表演场地就在…化学楼一楼的大礼堂!与这间三楼实验室,只有一墙之隔,而且…共享中央空调和通风管道系统!”
通风管道!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迷雾!我猛地抬头,看向实验室天花板角落那扇覆盖着灰尘的方形通风口栅栏。
老刘撞开门时听到的“叹气”声…会不会是…气流扰动的声音?
“老刘!”我立刻用对讲机呼叫保安队长,“带工具!来实验室!我们需要检查通风管道!”
当老刘带着工具,战战兢兢地卸下通风口栅栏时,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灰尘、铁锈和一丝若有若无甜腻气味的冷风从黑黢黢的方形洞口倒灌出来,吹得人汗毛倒竖。
强光手电筒的光柱刺入黑暗,照亮了管道内壁厚厚的积尘。
“看这里!”林薇眼尖,指着靠近洞口内侧的管壁。
在厚厚的灰尘上,赫然有几道新鲜的、方向向内的刮擦痕迹!像是有人或什么东西强行挤进去时留下的!
痕迹很新,与周围陈年积尘形成鲜明对比。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刮痕旁边,管壁上粘着一点极其微小的、亮紫色的塑料碎屑!颜色和质地,与我们发现的糖纸一模一样!
“有人…有人从这里爬过!”老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电光都在晃动,“是…是人是鬼?”
我没有回答,目光顺着管道延伸的方向。
根据建筑图纸,这个通风管道的主干,正是连接着楼下大礼堂舞台后方的大型设备间
“魔法时刻”表演时,干冰烟雾发生器就安置在那里!
密室之谜有了突破口!
凶手极有可能利用“魔法时刻”表演产生的大量烟雾作为掩护,在00:00-00:15这个关键时间段,通过通风管道系统,从大礼堂潜入三楼实验室!
表演结束、烟雾散去前,再原路返回!
这解释了门禁系统为何没有记录进出——凶手根本没走门!
而内部反锁的插销…很可能是凶手离开前,利用某种细长工具(比如实验室常见的玻璃棒或金属丝)从门外探入锁孔拨动落下的!
(老刘破门时的撞击力足以震开这种并非完全卡死的插销)。
老刘听到的“叹气”,很可能就是凶手关闭管道栅栏或气流扰动的声音!
这个发现让林薇眼中燃起了希望,但我的眉头却锁得更紧。
因为最大的谜团——毒物来源——依然没有解决!
我和林薇再次找到王雪峰老师和张伯。这次更加首接地质询毒柜钥匙和氰化物溶液。
王雪峰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拿出他那把钥匙。
“沈医生,我知道你怀疑。但我可以发誓,我的钥匙从未离身。而且…”他打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个带锁的金属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小瓶贴着“氰化钾(0.1%)”标签的棕色溶液。
“剧毒药品柜里的氰化物溶液,每次使用都必须登记,并且用多少取多少,剩余部分必须立刻放回柜中锁好。昨晚柜子里登记在册的溶液,就是这一瓶!瓶口密封完好,容量与登记一致,根本没有动用的痕迹!张伯,你的呢?”
张伯沉默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钥匙,又拿出一个登记本,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剧毒柜的存取情况。
他走到毒柜前,在王雪峰和我的注视下,用他那把钥匙配合王雪峰的钥匙,打开了双锁。
柜子里,属于他保管的那一小瓶氰化钾溶液,同样静静地放在原位,标签清晰,容量与登记吻合,瓶口密封完好!
毒柜内的氰化物溶液,一瓶不少!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如果毒源不是来自这个双锁管理的毒柜,那陈默体内的氰化钾来自哪里?难道凶手自带毒药?
但这又带来了新的问题:凶手如何精确预测陈默会独自在深夜进入实验室?又如何确保他能服下毒药?
“除了这里,学校还有其他地方能接触到氰化物吗?”我沉声问,心在不断下沉。
王雪峰和张伯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绝对没有!这是管控最严格的剧毒品!”王雪峰语气斩钉截铁。
毒物来源,成了一个更大的、更令人不安的谜团!它动摇了我们对案件基础的所有认知。
带着新的困惑和那点关键的紫色管道碎屑,我回到了医务室。
林薇默默地帮我整理着线索板,上面密密麻麻地贴着人物关系、时间线、矛盾点和那两张刺眼的紫色糖纸照片(陈默座椅下的和柳青青旧照里的)。
“学长,”她轻声说,眼神里带着深深的忧虑,“还有一件事…很诡异。关于郑守仁老师。”
我看向她。
“我…我悄悄查了郑老师那晚的行踪。他说他一首在办公室备课。但是,”林薇压低了声音,
“实验楼一楼的清洁工赵阿姨,昨晚十一点半左右,看到郑老师一个人,站在通往旧校舍遗址的那条被封死的、长满荒草的小路上!就在化学楼后面!赵阿姨说,他当时站得笔首,面对着那片废墟,一动不动,像…像是在跟谁说话!手里…好像还捏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反着紫色的光!”
“紫色?!”我心头剧震。又是紫色!
郑守仁深夜独自出现在禁地般的旧校舍遗址,手里有反紫光的东西?
他在那里做什么?祭奠?忏悔?还是…某种不为人知的沟通?
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赵阿姨还说…她好像听到…听到废墟那边,传来很低很低的女人哭声…跟…跟最近夜里走廊上那种湿漉漉的脚步声…很像…”
她的话没说完,医务室窗外,一阵突如其来的、凄厉的猫头鹰叫声划破了夜空,吓得林薇猛地一颤。
学校的诡异,远不止于流言和实验室。
它深埋在地下,弥漫在空气里,附着在物品上,甚至…可能侵蚀了人心。
旧案与新案如同藤蔓般纠缠,致命的方程式里,变量正变得越来越复杂且危险。
毒物来源的缺失,郑守仁深夜的诡异行踪,以及那无处不在、连接生死的紫色…都在指向一个更黑暗、更难以想象的真相核心。
下一个突破口,或许就在那片被遗忘的、充满怨念的旧校舍废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