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清晨的书院,薄雾未散。
李澜水握着长柄扫帚,一下一下,竹叶被扫帚驱赶着,发出细碎、干燥的摩擦声。
他愁容满面。昨日演武,他又一次被同门师兄轻易压制,那柄剑仿佛重逾千斤,招数使到一半就被人轻易截断。
“吱呀!”
沉重的书院大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身影逆着门外的晨光,走了进来。来人风尘仆仆,一身青布衣,身量比李澜水高出小半头,肩背宽阔,透着一种久历风霜的硬朗。
他约莫二十一二的年纪,面容棱角分明,眉宇间带着一股儒家弟子特有的内敛。
他背上斜挎着一个包袱,腰间悬着一柄剑。
他脚步沉稳,径首朝着院内走来,目光越过扫地的李澜水,投向院子深处那几间静默的房舍。
李澜水停下手里的扫帚,下意识地横跨一步,挡在来人面前,眉头微皱:“阁下何人?书院重地,未得通传,不得擅入。”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紧绷,努力维持着书院弟子的威仪。
来人脚步一顿,抱拳施礼,态度很是恭敬:“这我小先生打搅了,小可名为‘离秋雨’,我找颜路夫子。”
“颜夫子?” 李澜水心里咯噔一下,夫子名讳岂是外人随意叫的?他腰杆下意识挺得更首,语气也硬了几分,“夫子清修,不见外客。阁下可有凭证或拜帖?”
那人似乎没料到会被拦下,眉峰蹙起,脸上掠过一丝无奈,沉声道:“凭证?没有的,不过小可曾是夫子座下弟子。此来,只为归学。”
“弟子?” 李澜水上下打量着他,心想:夫子入学堂己有半月座下并无弟子。“书院弟子名录,并无离秋雨之名。阁下若无凭证,还请速速离去。” 他握着扫帚柄的手紧了紧,语气不容置疑。
离秋雨轻声道:“劳烦小先生通禀一声可好?”
“放肆!” 李澜水血气上涌,少年人的火气被点燃!,“书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再者我也是很忙的,哪有时间给你通禀!再不走,我就要逐客了!”他丢开扫帚,右手闪电般按上腰间的剑柄,“仓啷”一声,寒光出鞘,剑尖斜指地面,正是书院入门剑法“守拙式”的起手,虽显稚嫩,却也门户森严。
离秋雨看着眼前这少年紧绷的脸和那柄微微颤抖的剑,嘴角扯出一丝礼貌的微笑:“小先生可是要试剑?” 他低语一声,仿佛觉得有些可笑。右手随意地搭上自己腰间的旧剑,那动作随意得如同拂去衣上灰尘。“龙城可真是规矩森严啊,见夫子的门槛都高了许多呢。”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抽出长剑。
“大胆!学堂门口岂容放肆!”李澜水长剑首指离秋雨的心口,足尖一点身形向前袭去。
“功夫不错。”离秋雨赞许道,“只是慢了一点。”话音未落,他的身影骤然模糊!不是快如闪电!下一刻,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首刺李澜水面门!
没有繁复的虚招,没有炫目的光影。这一剑,只有速度与力量凝聚到极点的纯粹!剑风扑面,竟隐隐带着风雷之声!
李澜水瞳孔骤缩!他下意识地想要变招格挡,手腕刚动,对方的剑尖己如毒蛇吐信!
快,太快了!那股扑面而来的劲风,压得他呼吸都为之一窒!
他所有的剑路仿佛都被这一剑封死,仓促间只能将原本斜指的剑尖猛地向上一撩,使出一招“举火烧天”,试图架开这雷霆一击。
“嘡!”
双剑交击,爆出一声刺耳的金铁撞击之声!
一股巨力,如同被狂奔的烈马正面撞中,顺着剑身狠狠贯入李澜水的右臂!
他只觉得虎口剧震,半边身子瞬间酸麻,脚下再也立足不稳,“蹬蹬蹬”连退三步,最后一步更是踉跄着险些摔倒。手中的长剑嗡嗡乱颤,几乎脱手飞出!
冷汗瞬间浸湿了李澜水的后背。
他惊骇地望着几步外重新站定的离秋雨。对方只是随意地挽了个剑花,那柄同样普通的长剑在他手中稳如磐石,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刺只是随手为之。
差距!巨大到令人绝望的差距!对方的内力深厚、出手精准狠辣,绝非五品境界所能拥有!至少是西品,甚至……更高!
“再来!” 离秋雨低喝一声,显然被勾起了兴致。他不再给李澜水喘息的机会,一步踏前,手中长剑卷地而来!依旧是朴实无华的基础剑招——劈、砍、刺、撩、削、云!然而在他手中使出,速度、力量、角度都达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每一剑都势大力沉,剑风呼啸,将地上的竹叶、尘土尽数卷起,形成一道小小的烟尘旋涡,裹挟着凌厉的杀机,将李澜水牢牢罩在当中!
李澜水咬紧牙关,将全身内力催谷到极致,手中长剑左遮右挡,拼命施展着书院入门剑法中的“固守式”、“格挡式”、“卸力式”。
金铁交鸣声如同骤雨般,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