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峰的喜堂铺满红绸,百盏鲛灯将夜色照得通明。苏妄言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凤冠霞帔,胭脂染唇,眼尾描着金粉,美得惊心动魄。
"夫人,吉时到了。"喜婆在门外轻声催促。
她缓缓抚过梳妆台上的青玉镯。这是三日前谢长晏送来的聘礼,内壁刻着他们初遇时的星象。多可笑,他竟以为她什么都不记得。
**——记得他如何在命书上写她为祭品。**
**——记得他怎样冷眼旁观她一次次死去。**
**——记得那五十西世轮回里,每一次"谢长晏殁"背后,都是她肝肠寸断的哭喊。**
袖中匕首贴着腕骨,冰凉刺骨。刃上淬了星砂,专破仙骨。
"阿月?"
谢长晏站在廊下等她。婚服红得灼眼,衬得他眉眼如画。他伸手来牵她,掌心温暖干燥,仿佛真是个满心欢喜的新郎。
苏妄言将手递给他,指甲掐进自己掌心。
**——演好这场戏,才能剜出他的命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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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拜天地时,她借着俯身的动作,确认匕首仍在袖中。
"一拜天地——"
谢长晏的额头抵在她手背上,呼吸微颤。曾几何时,这个动作会让苏妄言心跳加速。如今她只想着,待会该从第几根肋骨下刀。
"二拜高堂——"
玄微子坐在主位,白须颤抖。老道今日格外沉默,浑浊的眼中似有泪光。苏妄言忽然想起某个轮回里,这位师尊曾为她挡下致命一剑。
**——都是假的。**
**——命书写的戏码罢了。**
"夫妻对拜——"
谢长晏执起合卺酒,眼中柔情似海:"此后岁岁年年......"
"不问归期?"她笑着接过,仰头饮尽。酒液滑过喉咙的刹那,匕首己刺入他心口——正是命书上写着"诛仙剑穿心"的位置。
靛蓝星砂从伤口喷涌而出,溅在她嫁衣上,像极了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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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宾客突然僵住,纸人般片片剥落。喜堂显出原形——哪是什么洞房,分明是命书最深处那页"谢长晏殁"。
"原来......你想起来了。"谢长晏跌坐在血泊里,竟低低笑起来。他握住她持刀的手,带着她又往里捅了半寸,"那就杀干净些。"
青玉镯突然发烫。苏妄言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不是谢长晏在书写命书,而是命书在操控谢长晏。**
——**每个"谢长晏殁"的结局后,都有黑影在命书背面添上新轮回。**
——**那黑影此刻就贴在她背后,枯爪搭着她肩膀:"乖孩子,挖出他的命核。"**
"阿月......"谢长晏咳着血抓住她手腕,"看......青玉内侧......"
她颤抖着转动镯子,星象变幻间浮现一行小字:
**「命书有恶灵,诛我方可破局」**
黑影发出玄微子的声音:"你以为他是爱你?不过是想用你的手解脱!"
苏妄言的匕首哐当落地。她终于明白——
**谢长晏从未负她。**
**他只是一首在等,等她亲手结束这场永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