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让何泽被打?那太便宜他了,我们要来点刺激的。”
他嗤笑一声,烟嗓低沉沙哑。
陈望云靠在冰冷的金属墙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她没抬头,只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字:“嗯?”尾音微微扬起。
“当然是让他,”他顿住,嘴角一点点向上扯开,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有点阴影啊。”
“对。”
何恒拖着步子进自己房间,脸上带着点运动后的汗意和烦躁。“渴死了。”
他嘟囔着,眼睛扫到桌上的奶茶,一把抓过喝下肚。
一股奇异的暖流,毫无预兆地,从他胃里猛地炸开。
蘑菇起效了……
不是舒服的暖,是带着轻微灼痛和眩晕感的暖。
像无数细小的气泡瞬间冲上大脑皮层,视野边缘开始模糊、晃动,像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屏幕。
角落里的机甲兔向他靠近,“何恒。”
“你现在,”机甲兔的声音,毫无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魔力,“是一个喜欢男人的人。”
嗡——何恒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是空白。是有什么东西被强硬地塞了进来,撑得他颅骨发痛。
喜欢……男人?他茫然地眨眼,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一下,又一下,擂鼓般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胃里那股灼热的眩晕感更猛烈了。世界倾斜了。
“你喜欢,”机甲兔的声音继续,冷酷地推进,“何泽哥哥。”
何泽哥哥?这西个字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勾住了他混乱的思维。
一幅模糊的画面在灼热的脑海里闪过——何泽在笑?在对他笑?一股陌生的、混杂着巨大恐慌和奇异悸动的热流,猛地从脊椎窜起,瞬间席卷西肢百骸。
他的手心,全是粘腻的冷汗。
“他就在房间里,”机甲兔的电子眼蓝光幽幽,锁死何恒涣散的瞳孔,“他在等你。”
房间?哪个房间?何恒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走廊深处。那边,光线昏暗。
似乎有一扇门,虚掩着,透出一点暖黄的灯光。那灯光,此刻在他迷蒙的视线里,像一块巨大的、柔软的磁石。
他的脚,不受控制地,往前挪了半步。身体里的热流奔涌得更加疯狂。
冰冷的机械音,最后一句,带着终结般的笃定,砸下来:
“他说,”机甲兔的蓝光,似乎闪烁了一下,“他也喜欢你。”
也喜欢……我?
轰!所有的混乱、灼热、眩晕,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疯狂的出口。
堵在胸口那块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巨石,诡异地松动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滚烫浪潮,瞬间冲垮了何恒残存的理智堤坝。
暖黄的光线,从门缝里漏出来,像一条诱惑的河。
何泽哥哥……在等我……他也喜欢我……
这个念头,带着药力催生的、不容置疑的“真实感”,在他燃烧的大脑里疯狂回响。
他动了。动作有些僵硬,却异常坚定。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着那扇门,朝着那暖黄的光,走去……
就让他们慢慢消化吧……
林系去到VIP练习室。绝对的静寂。绝对的幽暗。只有角落几枚嵌在墙壁上的夜光石。
散发着冷月般的微光。勾勒出室内简洁而坚固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精纯灵气的清冽味道。冰冷。纯粹。
林系站在中央。身影挺拔。像一柄插在鞘中的孤剑。白日衬衫上那片深红酒渍。在幽微光线下。如同一块凝固的暗血。
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两颗矿石。灰扑扑。毫不起眼。表面布满细密的焦黑裂痕。
正是他卖给商玄那种“星矿”。八十万灵石成交的“垃圾”。他留了两颗。
指尖轻捻。一缕精纯的灵气溢出。凝成细小的火焰。跳跃着幽蓝的光。火焰无声地舔舐上一颗星矿的边缘。
嗤——
没有剧烈的爆炸。没有炫目的强光。只有一声极轻微的、仿佛冰层破裂的细响。
被点燃的星矿核心。骤然亮起!不是火光。
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凝固了时光的幽邃光芒!深灰的矿体瞬间变得半透明。
内部流淌着无数细碎的金色沙砾。缓慢旋转。如同微缩的星河!
光芒猛地扩散!形成一个首径丈许的、半透明的金色光球。瞬间将林系吞没!
嗡——
林系只觉神魂一荡!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抛掷!天旋地转!眼前景象瞬间扭曲、破碎!再清晰时…
空旷。
绝对的、死寂的、无垠的空旷。
脚下是冰冷的、光滑如镜的黑色地面。延伸至视线尽头。头顶是同样深邃的黑暗穹顶。
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山川草木。只有他自己。和这片凝固的虚空。
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时间的流速…变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速度变得异常缓慢。心跳沉重如擂鼓。一下…一下…间隔长得令人心慌。
这里一个月。外面才一天。
时砂悖论。生效了。
孤寂。冰冷。巨大的时空压力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足以让常人瞬间崩溃。
林系却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粘稠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时空独有的冰冷滞涩。
他再睁眼时。眸中所有的疲惫、隐忍、愤怒…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淬火般的、冰冷而纯粹的坚定!
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空无一物的双手。又抬眼。望向这片凝固的无垠虚空。低沉的声音。在绝对寂静中响起。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不是一个个的…都说我林系根基虚浮。道基不稳…说我飞不起来吗?!”
“说我…注定只能仰望苍穹?”
他猛地张开双臂!动作在粘稠的时空中显得有些滞涩。却充满了开天辟地的力量感!
“好!”一个字。掷地有声!
“这一个月…这偷来的光阴…”
“我要在此!潜心筑基!”
“不是你们那种…”
“又小又窄的基地!”
“我要筑的基…”
“…是能托起鲲鹏的巨岳,是能承载星辰的洪炉,是…”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贯穿时空的狂傲!
“…这浩瀚无垠!足以让你们这些人…仰断脖颈的…庞大根基!”
话音落下!
林系不再言语。
他盘膝坐下。身影在无垠的黑暗中。渺小如尘。
却又仿佛…即将化身为开天辟地的巨人。
他双手结印。古老而玄奥。
体内灵力开始奔腾!咆哮!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狂暴的方式运转!冲刷着经脉!
锤炼着筋骨!向着那虚无缥缈、却又坚不可摧的筑基之境!发起最猛烈、最彻底的冲击!
时间。在这里变得粘稠而缓慢。
每一息。都如同百年般漫长。
每一丝灵力的运转。每一寸血肉的蜕变。都在这种近乎凝固的时空中。被放大到极致。也痛苦到极致!
骨骼在呻吟。经脉在灼烧。神魂在震荡。
汗水刚渗出毛孔。便在冰冷的时空压力下凝成细小的冰晶。覆盖全身。
但他纹丝不动。
眼神如古井寒潭。不起波澜。
只有那紧抿的唇线。和微微颤动的指尖。昭示着体内正进行着怎样翻天覆地的剧变。
庞大的基地…
正在这凝固的时空中,在他决绝的意志下,以最狂野、最霸道的方式…一砖一瓦。轰然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