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清晨，露水还挂在草叶上，苏洁背着书包独自走在去学校的土路上。她低着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心里闷闷的。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就被送到乡下舅舅家，舅妈嫌她是个累赘，表姐更是处处挤兑她。她每天最盼望的就是上学，至少在学校里，没人会故意找她麻烦，除了那个讨厌的李向阳。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喂！城里妞！”
苏洁头也不回，加快脚步。李向阳三两步追上来，挡在她面前，手里攥着两个红彤彤的苹果，得意地晃了晃：“吃不吃？”
苏洁皱眉：“哪来的？”
李向阳咧嘴一笑：“你管呢？”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把苹果塞进她手里，转身就跑。苏洁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怒骂：
“小兔崽子！又偷我家苹果！”
苏洁一抬头，看见村头的张婶挥舞着扫帚，气势汹汹地朝这边冲来。李向阳早就跑没影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两个烫手的苹果。
张婶冲到跟前，一眼就看到了苏洁手里的苹果，顿时火冒三丈：“原来是你！我就说我家树上的苹果咋一天比一天少，结果是被你偷了！”
苏洁慌了，连忙摇头：“不是我……”
“不是你？苹果都在你手里了，还想抵赖？！”张婶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得首抽气，“小姑娘家家竟然不学好，今天我就要到学校让老师同学都知道！”
张婶一路骂骂咧咧，拽着苏洁进了学校。正值早读时间，各班的学生都探头探脑地往外看。张婶径首冲进五年级教室，当着全班的面把苏洁往前一推：
“王老师！你们班的好学生偷我家苹果！”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洁身上。她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王老师走过来，严肃地问：“苏洁，怎么回事？”
苏洁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下意识地看向李向阳，他正低着头，假装在翻书，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苹果就在她手里！人赃俱获！”张婶高声嚷嚷，“城里来的丫头，手脚不干净！”
苏洁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不是没想过说出真相，可她太了解李向阳了，他一定会矢口否认，甚至反咬一口说她栽赃。到时候，她只会更丢脸。
“我……我赔钱。”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那是她攒了好久的零花钱，本来想买一本新的笔记本。
张婶一把抓过钱，冷哼一声：“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逮着，可没这么便宜！”
说完，她扬长而去，留下苏洁站在讲台前，承受着全班同学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
放学后，苏洁一个人慢慢地往家走。她不想回舅舅家，更不想见到任何人。她蹲在河边，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眼泪一滴一滴砸进水里。
“喂。”
身后传来李向阳的声音。苏洁没理他，抬手擦了擦眼泪，起身就要走。
李向阳快步追上来，拦住她：“你……你为啥不说苹果是我给你的？”
苏洁停下脚步，冷冷地看向他：“你为什么不自己站出来承认？”
李向阳噎住了，半晌才嘟囔道：“我……我当时要是站出来，张婶肯定连我一起骂……”
苏洁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李向阳急了，一把拉住她的书包：“喂，真生气啊！大不了，我……我明天去跟王老师说苹果是我给你的！”
苏洁甩开他的手，声音平静得可怕：“不用了。”
她太清楚了，李向阳根本不会去解释。他只会嬉皮笑脸地糊弄过去，就像他对待所有事情一样。
那天晚上，苏洁蜷缩在舅舅家的小阁楼里，用被子蒙着头，无声地流泪。阁楼又闷又热，可她宁愿待在这里，也不想下楼面对舅妈和表姐的冷眼。
她想起以前在城里的时候，爸爸妈妈总会给她买最大最红的苹果，削好皮，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给她。那时候的她，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一个苹果会让她受尽羞辱？
枕头下压着一张全家福，她偷偷拿出来，借着月光看着照片上父母的笑脸，眼泪又涌了出来。
“爸爸……妈妈……”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阁楼的木板突然“吱呀”响了一声。苏洁赶紧擦干眼泪，把照片塞回枕头下。
“还没睡啊？”表姐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带着几分讥讽，“今天在学校挺出风头的嘛，偷东西被抓，真给我们家长脸。”
苏洁没吭声，背对着她装睡。
表姐哼了一声，踩着拖鞋下楼了。
黑暗中，苏洁攥紧了被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恨李向阳。
恨他的恶作剧，恨他的不负责任，恨他让她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
可她更恨的是，自己竟然还对他抱有一丝期待，以为他会站出来替她说话。
真是蠢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