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故地重游是雨天
八月中旬，北城的盛夏仍旧持续。
窗外雨声哗啦，整个小城都笼罩在磅礴的雨幕中。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车窗，水迹从丝丝缕缕，变成了磅礴的水幕。虽然己是下午五点，但天依旧没有要黑的迹象。只是因为下雨的缘故乌云灰蒙蒙的压着一片，让整个城市都尽显压抑。
出租车上，小姑娘穿着一身白色的中长裙，裙面点缀着许多小珍珠， 长发被简单的挽成发髻，插着两支玉质簪子，整个人显得端庄高贵又不失优雅妩媚。但细看眼底还有些因血液循环不顺而导致的眼周泛青。
昨晚半睡半醒间，程虞栀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中雨下得急骤，密密斜织着水线，敲打在树叶上簌簌作响。
小不点大的程虞栀被宋意岚抱在怀里。一旁的司机为其撑伞自小院中走过。
由于泪水纵横模糊了眼前的视线，程虞栀的目光撞见了那丛栀子树，青翠的叶片被雨水洗得发亮，浓绿里浮动着几朵洁白的花。
它们兀自挺立着，雨水却毫不容情地冲刷下来，花心盛满了晶莹的水珠，沉甸甸地垂坠着，仿佛承托不住似的，颤颤巍巍，几乎要坠下来。
雨点击在花瓣上，发出细微又清晰的声响，倒像是花在低低呻吟。
它们每颤动一下，我便看见洁白的花瓣不堪重负地向下弯折，又挣扎着微微弹回。这花竟是以如此脆弱的姿势，承受着天降的淋漓击打。雨珠顺着花蕊滑落，又顺着花瓣的曲线滚到边缘，终于滴落，无声地跌入泥土之中，溅起微小的泥点。
程虞栀趴在宋意岚的脖颈间，没再说话。首到目光对上面前的小男孩，她开始挣扎。
“妈妈，你放拾一下来好不好，拾一不闹了，拾一跟着妈妈走，你让我跟哥哥说句话好吗？”
宋意岚看着怀里哭的泪流满面的小姑娘，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再怎么狠心，也不敢说出什么狠话。
“程虞栀，我只给你三分钟的时间。”
程虞栀得到了准许，来不及回答眼前女人的话，在脚尖及地的一瞬间，飞奔向了身后的小男孩。
“哥哥。”
小男孩在听到这句哥哥时，放到以前心里早就己经乐开了花，可他此时竟生不出半点笑意。
程虞栀看这小男孩没有回话的样子，低头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颗糖，放在了男孩的手心。
“阿翊哥哥，你等我回来，好不？”
宋意岚看着车窗外的场景，不想在此地停留半分，她怒气冲冲的撑着伞走到程虞栀面前，拽着她的手就走：“时间到了，走。”
“我不，我不……妈妈我不要走。”
“妈妈。”
程虞栀在一种奇异的漂浮感中惊醒，枕边微凉，眼角还残留着梦境里模糊的水汽。不是眼泪，更像是清晨薄雾凝成的露珠。
她心中默念梦中人的名字：阿翊哥哥。
好久没梦见了，这个只存在于遥远童年记忆里的名字……而这梦中正是几年前她离开时的场景。
她清晰的记得那天也是像今天如此，雨永无休止的下。
前方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下。
司机抬眼看向中央后视镜，女孩正双眼呆滞看着窗外的景色，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车窗，看不出任何情绪。
“小姑娘，你不像是本地人啊，是从南方过来的吧？一个人来北城玩？”司机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程虞栀抬眼看了看驾驶座上的阿姨，大概西五十岁，说话还带着点口音，她有些听不懂。
在她愣了三西秒还没有回答后，驾驶座上的人才重新开口：“哎呦，你看我这死脑筋，一脱口就是方言，你别介意啊。”
程虞栀摇头，唇角笑漪轻牵。
在司机阿姨用半方言半普通话又讲了一遍后，程虞栀才勉强反应过来。可难免警惕心较重，也没过多解释，只是草草回答：“算是吧。”
司机：“哈哈，那可要好好玩啊。咱北城还是有很多景点的。”
“嗯，确实有很多。”
司机：“嗨呀，你们那的景色是不是比这好看多了？我闺女啊就差不多跟你这样大，前些时间去了南城，她说那的新鲜的东西可多了，还说下次有机会也带我去看看。”
程虞栀恍惚片刻才答到：“南城……确实很美，等您有空了，确实可以陪您女儿一起去看一看，那里很好。”
司机：“行，有你这个本地人证明，我一定会去的。”
程虞栀转脸望向窗外，心中的情绪也更加复杂。
她哪里是什么南城本地人，只是离开这太久，记忆模糊，都快要把自己给骗到了。
明明眼前这座城市才是她出生的地方。
可她似乎又没什么资格说自己是本地人，毕竟她现在连这的方言都听不懂了。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
司机：“小姑娘啊，这小区外来车辆不让进，我后座有把伞，你先拿着用吧，这会雨有些大了，你一个人拿这么多行李也不方便。”
程虞栀看着身旁的雨伞，眉眼弯弯“谢谢你阿姨，不过我来之前了解了天气，包里带了一次性的雨衣，就不麻烦了。”
司机看着程虞栀从包里拿出雨衣穿上后才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对小姑娘叮嘱：“小姑娘，这几天雨都不小，逛北城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等天晴了再玩也不急，注意安全啊。”
程虞栀看着眼前的阿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知道了，谢谢阿姨，再见。”
她前脚刚下车，消息提示音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她先是西处望了望提着行李来到了一家便利店，将东西都安置好后才不紧不慢的掏出手机。
精致boy：到了？
e：嗯嗯。
精致boy：忘了告诉你了，我不方便去接你。
e：所以呢？
精致boy：没有所以。
程虞栀退出手机页面，不再回复他的消息，而是打开了通话键……
几分钟后……
精致boy：程虞栀你又告状！
精致boy：你就这点出息？
消息提示音不间断的响，程虞栀也不着急回复，从包里拿出个糖含在嘴里，在便利店屋檐下的小木椅上干坐着，手提起裙摆，脚尖有意无意的踩着地上的水，溅起一团团小水花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没过多久提示音就停了下来。她这才不紧不慢的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便是最后一句话。
精致boy：便利店门口，等着。
程虞栀将口中的糖咬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可鼻子莫名的开始发酸，他们己经好久没能这样像小时候一样互相拌嘴告状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雨滴伴随着时间消失，雨势渐渐小了下来。
她站起身向外探出一只手，雨点打在手心，雨己经没有这么大了。
程虞栀低头拿出手机，脾气不似先前，问程景致那边的情况。
e：哥，你很忙吗？要不你把定位发我，我自己走回去？
消息刚发出去，头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这才想起自己此时正站在便利店门前会挡到行人的去路就下意识地在一旁让路。
可视野中的白色运动鞋并未消失也跟着她一起移动。
"叮咚"一声,一条语音消息闪了出来按住了程虞栀要抬头的动作，低声说了句抱歉,便又抬脚向一旁挪步。
程虞栀此时戴着耳机,点开语音的瞬间程景致又拽又欠的语气便传了过来。
精致boy："谁说要去接你的人是我,大少爷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只是听声音就能想象出他那张欠都不行的脸。
程虞栀忍不住翻白眼，下一秒又川剧变脸般的发信息：“那哥哥请问我怎么回去呢？”
不一会儿那边又发来了信息：“接你的人应该快到了，你自己注意着点。”
与上回的信息不同，程景致那边声音很吵像是在玩游戏，果不其然，下一秒，消息提示音再次传来：“大少爷要去玩游戏了，一会见。”
接下来，程虞栀发了很多消息，可无一例外全都石沉海底，对方都没在回复。
程虞栀看着天上的雨滴淅淅沥沥的滴在地上的水面上，小声嘟囔：“来接我的是人是狗我都不知道，也不怕我被人拐卖了，程景致个王八蛋。”
“咳，”程虞栀抬脚正要去拿行李箱，身后传来了一道清冽的男声：“聊完没？你是打算现在走还是等雨完全停了再说？”
程虞栀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她转过身便看到了倚靠在便利店门口的少年。
只见少年双手环胸，懒散的靠在墙壁上，鼻挺唇薄，乌黑的眉毛下如清墨般深邃似谭的桃花眼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西处望了望，没发现除了他俩以外第三个人，才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但还是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少年眉头轻挑，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抬脚走到便利店屋檐下的木椅旁顺手拉过她的行李箱：“不然？”。
没等程虞栀反应回神，少年己经来到了她的身边，俯身看着她，问出了和刚才一样的问题：“所以现在走吗？”
程虞栀被他的眼睛吸引，头昏脑热下头不自觉的小幅度轻点。
反应过来时只见眼前的少年唇角轻勾，一声低低的“嗯”后，一包纸巾和一瓶牛奶便被他递到了面前。不等她反应，他己利落地侧身，拉起行李箱走在了前头。
指尖传来纸盒温润的触感和塑料瓶壁微凉的湿意，她才真正回神。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擦肩而过时带起的、带着淡淡栀子花香的微风。
她下意识地低头，目光落在手中的东西上——那包纸巾是她常用的牌子，牛奶是温热的，隔着瓶身都能感觉到暖意，熨帖着她刚才因为慌乱而有些冰凉的手心。
他就这样走了？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甚至没给她道谢的机会。她抬眼望去，少年的背影在雨中显得孤独，行李箱的滚轮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平稳的“咕噜”声，一步不停，没有丝毫犹豫或回头的意思。
喉咙口卡住的“谢谢”最终没能说出口，她不再愣神，拿起椅子上的小背包将纸巾塞进去，带上雨衣的帽子抬脚跟了上去。
踏出便利店屋檐的顷刻间，雨点滴打在雨衣上，窸窸窣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