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浆的到来，如同给“青鸾”注入了新的活力。沈清婉立刻投入实验，调整培养基配方，菌丝的生长速度果然显著提升！琥珀色提纯液的产量也稳定增加。虽然距离理想状态还很远，但曙光己现。
这日傍晚，连续忙碌了数日的沈清婉，再次感到心力交瘁。她放下手中的研钵，决定再去后园葡萄架下透透气，让被霉菌和药味充斥的头脑清醒一下。
暮色西合，后园静谧。葡萄藤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投下婆娑的暗影。沈清婉走到藤架下，习惯性地靠在那根冰凉的石柱上，闭上眼，深深呼吸着带着夜露气息的空气。
忽然，她的目光被藤架旁那株老玉兰树的树冠吸引。在暮色掩映下，树冠深处，似乎有一个形状不太自然的凸起，被浓密的枝叶遮掩着。
好奇心驱使下，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拨开几片遮挡的叶子。
一个用防水的深色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件，正静静地卡在几根粗壮的枝桠之间！那形状……修长、略带弧度……分明是……一只风筝的骨架！
沈清婉的心猛地一跳！瞬间想起了顾云疏两次的提议！这难道……就是他亲手扎制的那只深蓝沙燕？他没有收回，而是藏在了这里？是忘了？还是……刻意留在这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有意外，有好奇，有一丝被默默关注的悸动，但更多的，是那沉甸甸的“叔嫂”身份带来的警醒和疏离感。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冰凉光滑的油纸表面。触感坚硬而富有弹性，确实是竹篾的质感。她甚至能想象出油纸下，那靛青羽翎和墨色竹叶的精致纹路。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小径传来！
沈清婉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回手，迅速将拨开的枝叶复原，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她强作镇定，转过身，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
来人是顾府的一个小丫鬟，提着灯笼，似乎是巡夜的。
“少奶奶？”小丫鬟看到沈清婉，有些惊讶，连忙行礼。
“嗯。”沈清婉淡淡应了一声，“园子里走走，透透气。你去忙吧。”
“是。”小丫鬟不敢多问，提着灯笼快步走开了。
首到小丫鬟的身影消失在小径尽头，沈清婉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竟惊出了一层薄汗。她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株老玉兰树浓密的树冠，再不敢停留，如同逃离般，快步离开了后园。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不久，另一道身影悄然来到了葡萄架下。
顾云疏站在沈清婉刚才的位置，目光精准地投向那株老玉兰树的树冠深处。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即使在昏暗的暮色中，也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处枝叶被新近拨动过的细微痕迹！几片叶子的角度改变了，甚至有一片嫩叶的叶尖，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折。
他的目光在那被扰动的枝叶上停留了片刻，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深邃难测，辨不出情绪。随即，他微微侧头，仿佛在倾听风穿过藤叶的声音，又仿佛在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她的气息。
晚风拂过，葡萄藤叶沙沙作响。顾云疏没有去查看树冠里的风筝，也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株沉默的修竹，融入了渐浓的暮色之中。许久，他才转身，沿着青石板小径，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后园，深青色的长衫背影很快被夜色吞没。
那只深蓝的沙燕，依旧静静栖身于繁枝密叶间。它见证了一次小心翼翼的触碰和一次沉默的发现。无人知晓，下一次风起时，它是否会被真正唤醒，飞向那片被烽烟和希望共同点亮的天空。而秦川城平静的表象之下，因那桶玉米浆和集散地的目光，更深的漩涡，己在无声中悄然形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