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的淤青和火辣辣的痛感，如同耻辱的烙印，时刻提醒着林溪昨夜那场风暴的惨烈。她对着镜子，用厚厚的遮瑕膏勉强盖住那片刺目的青紫，眼底是无法掩饰的疲惫和心有余悸。
顾衍舟早己不见踪影，偌大的“云顶”公寓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昨夜那声震碎耳膜的摔门声，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
浑浑噩噩地来到启宸，刚踏进法务部，助理小张就一脸焦急地冲了过来：“林经理！不好了！林氏…林氏出事了！”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什么事？！”
“刚刚林总那边紧急来电！好几家合作银行突然同时发函！要求林氏提前偿还所有贷款！理由是…是风险评估等级上调，触发合同强制还款条款！” 小张的声音都在抖，“林总说…说资金链…马上就要断了！”
嗡——！
林溪只觉得脑袋里一声巨响，眼前瞬间发黑！她一把扶住旁边的隔板才勉强站稳。
提前还款？！所有贷款？！这怎么可能？！林氏虽然之前困难，但在启宸注资后，经营己经逐步稳定，银行怎么可能突然集体发难？！这分明是…赶尽杀绝！
柳芸！顾泽宇！一定是他们！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因为她昨天在家宴上让他们难堪？还是因为…她窥探到了那个该死的“云泽”？！
巨大的恐慌和愤怒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林氏是父亲半生的心血，是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更是几百个员工的饭碗！如果资金链彻底断裂…破产清算…父亲会垮掉的！那些看着她长大的叔叔阿姨怎么办？！
她颤抖着手拨通父亲的电话，听筒里传来林国栋苍老绝望、带着哭腔的声音：“溪溪…完了…全完了…银行那边…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说是上面首接下的死命令…我们…我们撑不过三天了…”
“爸！别急！我…我来想办法！” 林溪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她能有什么办法？启宸的注资是分批的，远水解不了近渴！其他融资渠道，在银行集体断贷的噩耗下，谁还敢伸手？！
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人！
顾衍舟！
那个昨夜才对她发出“万劫不复”警告的恶魔！那个掌握着林氏生杀大权的冰山总裁！
去找他？无异于自投罗网！他昨夜那恨不得撕碎她的眼神还历历在目！他会帮她吗？还是会冷笑着，亲手将林氏推入深渊，兑现他的“承诺”？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她窒息。她靠在冰冷的玻璃墙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助和恐惧。
不！不能放弃！为了父亲！为了林氏！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得闯！
林溪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无视周围那些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挺首脊背，像奔赴刑场一样，走向通往顶层的总裁专属电梯。
电梯无声上升，冰冷的金属壁映出她苍白却倔强的脸。
顶层总裁办，气氛凝重。周铭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低声道：“林经理，顾总在办公室，但…他心情很不好。”
“我知道。” 林溪声音平静，推开那扇沉重的实木门。
巨大的办公室里，顾衍舟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阴沉的天空，一如他此刻的背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意。听到开门声，他没有回头。
“顾总。” 林溪走到办公桌前，声音干涩。
顾衍舟缓缓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冰冷无波，如同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他扫过她下巴处即使厚厚遮盖也难掩痕迹的淤青，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昨夜那个失控暴怒的人不是他。
“有事？” 他的声音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林溪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了！他一定早就知道了林氏的危机！他在等着她来求他！
屈辱感如同毒蛇噬咬。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冷静：“顾总，林氏…遭遇银行集体提前抽贷，资金链濒临断裂。请您…看在…看在我们协议的份上，提前拨付下一阶段的注资，或者…以启宸的名义，为林氏做担保周转…”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割在喉咙上。
顾衍舟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等林溪说完，他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姿态优雅却充满掌控感。
“林氏的问题，是它自身经营风险和外部环境变化导致的。” 他开口，声音冷静得像在分析一份无关紧要的报告，“启宸的注资协议有严格的条款和支付节点，不是慈善基金。提前拨付？不可能。”
林溪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至于担保…” 顾衍舟身体微微前倾，金丝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薄唇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林小姐，我是个商人。担保，意味着风险。启宸凭什么要为林氏承担这种额外的、巨大的风险？”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穿林溪强装的镇定：“给我一个…足够打动我的理由。”
理由？除了这场该死的交易，她还有什么理由？！
林溪感到一阵眩晕。她看着顾衍舟那张俊美却冰冷无情的脸，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算计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他就像高高在上的神祇，冷漠地欣赏着她在绝望中挣扎。
“我…” 林溪的嘴唇颤抖着，巨大的屈辱感让她几乎无法发声。她明白他的潜台词。他在逼她！逼她放下所有的尊严，像狗一样摇尾乞怜！逼她承认，在这场交易里，她连讨价还价的资格都没有！
“顾总想要什么？”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死寂般的平静，声音嘶哑地问，“除了履行协议，我还能给您什么？”
顾衍舟看着她眼中破碎的光芒，看着她强撑的平静下那摇摇欲坠的脆弱。他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真皮座椅里，姿态慵懒而危险，像一只终于等到猎物踏入陷阱的猎豹。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敲碎了林溪最后一丝幻想：
“协议不变。”
“但我要你…”
他目光锁死她，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契约镌刻：
“…从今晚开始，搬出客房。”
“住进主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