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快结束时，陆沉渊看了眼时间，说:“明早九点，我派车去接你进宫。现在，来人送顾医生回去好好休息。”
顾清梨点了点头，道谢。
……
还没到九点，顾清梨就听见窗外传来引擎的轰鸣声。探头一看，一艘银灰色的悬浮车停在楼下，车身上的狼头徽章在夜色里闪着冷光——是陆沉渊的私人座驾。
下楼时，陆沉渊正倚在车边抽烟，火星明明灭灭，黑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少了几分元帅的凌厉，多了些随性的野气。
「上车。」他掐灭烟，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悬浮车平稳升空，穿过主星繁华的夜航流。陆沉渊突然开口：「宫里的人，你要多留意。」
「比如？」顾清梨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楼宇。
「皇帝身边的内侍官，是萧诺的人。」他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点，「几个皇子表面和睦，暗地里斗得厉害，而萧诺……他是最疯的那个。」
联邦皇宫的白玉阶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顾清梨换上了军医署特制的功勋礼服，银灰色面料上绣着象征荣誉的橄榄枝纹路，胸前别着“星际守护者”勋章——这是联邦为表彰她在阿尔法星击退虫群的功绩特意颁发的，据说连陆沉渊都只在十年前得过一次。
引路的内侍官脚步轻得像猫，声音却带着刻意的恭敬：“顾医师，陛下在‘星穹殿’等您，殿下们也都在。”
推开殿门的瞬间，顾清梨被满室的金光晃了眼。穹顶的水晶灯折射出万千光点，像把整片星空都搬进了殿内，联邦皇帝坐在主位上，穿着绣着星图的皇袍，眼神温和却带着威仪。两侧的座位上坐着几位皇子，而最靠近主位的那个身影，让她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
那是联邦皇太子，萧诺。
他穿着玄色绣金龙的礼服，领口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脸色比在星港时更苍白，唇色却红得像淬了血。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缓缓抬眼，那双诡异的竖瞳在水晶灯下收缩成细线，像蛰伏在暗处的蛇，明明在微笑，眼神却带着毫不掩饰的野心，一出手敌人就会一击毙命。
“这位就是顾清医师？”皇帝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果然年轻有为，陆元帅在奏折里把你夸上天了。”
顾清梨上前一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臣只是尽了本分。”
“本分？”萧诺突然开口，“能单枪匹马闯进虫群，用微型爆破装置逼退百万虫族，这可不是普通的‘本分’。顾医师，你说是不是？”
他似笑非笑，声音又轻又冷，像极了寒冬里冰珠坠落在玉盘上，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凉意，瞬间压过了殿内若有似无的丝竹声。
他缓缓站起身，脚步很慢，但每一步都像踩在无形的节拍上，玄色礼服上的金龙刺绣在水晶灯下流转，仿佛活了过来，正随着他的动作张牙舞爪，礼服的下摆随着动作在光洁的白玉地面上扫过，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冷香。
那香气很特别，初闻是雪后松林的清冽，细品却能察觉到一丝极淡的血腥味，像上好的龙涎香里混了点未干的血渍，诡异又迷人——顾清梨瞬间想起陆沉渊的提醒，他养的星兽，都是用活人喂大的。
他在顾清梨面前站定，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阴影恰好将她笼罩。苍白的手指抬起，几乎要碰到她胸前的勋章，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拂过她耳边的碎发，指尖的温度比常人低了许多，像块冰玉：“顾医师，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磁性，只有两人能听见：“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的精神力很特别。像温水，却能浇灭最烈的火；像月光，却能穿透最深的黑暗。”
竖瞳在灯光下缓缓扩张，露出里面偏执的光：“我的星兽最近很不安分，总在夜里嘶吼，把饲养员的胳膊都咬断了。”他轻笑一声，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
顾清梨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避开他过于靠近的气息，礼服里衬的微型扫描仪突然震动了一下——检测到微弱的精神干扰波，源头正是眼前的萧诺。
“你说，”他倾身靠近，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廓，“如果把你留在我身边，我的星兽会不会听话？”
他的眼神里没有欣赏，没有爱慕，只有猎手盯住猎物的兴奋，和收藏家看到稀世珍宝的占有欲。仿佛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能安抚星兽、平息他精神紊乱的“工具”，一件必须牢牢锁在身边的“藏品”。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其他皇子的目光都聚焦在这边，带着看好戏的玩味。皇帝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却没说话，显然是默许了皇太子的试探。
顾清梨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殿下说笑了。我的精神力只用于治疗，不负责安抚星兽。”
萧诺的指尖停在她的耳廓，没再动，只是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疯狂：“没关系，我可以等。”
他首起身，恢复了那副慵懒贵气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眼神偏执的人不是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时，他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像根针，扎在所有人的心上：
“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留下的。”
顾清梨看着他的背影，指尖悄悄攥紧了裙摆。礼服里的扫描仪还在微微震动，提醒着她刚才那场无声的交锋有多危险。她突然明白，这位皇太子的疯，不是外放的狂躁，而是内敛的、带着算计的偏执——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得到”，而是“驯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