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账册的指尖沁出薄汗,松烟墨的苦涩味顺着鼻腔往脑仁里钻。
王县令的惊堂木余音还在梁上晃荡,刘三槐被拖出去时踹翻的条凳斜在墙角,赵主簿正弯腰捡玉佩,袖口里那截黄绢又露了半寸——和前月库房丢失的封条颜色分毫不差。
“陈砚。”王县令的声音像浸了冰水,“你说这账册有问题,具体哪里?”
我把账册摊在案上,指节叩了叩第三页:“其一,上月初三县北商队完税,银钱入库时间记的是未时三刻,但税票存根上商队离城时辰是申时初——从城门到库房至少要半柱香,未时三刻根本赶不及。”
公堂里响起抽气声。赵主簿捡玉佩的动作顿了顿,指节捏得泛白。
“其二。”我翻开最后一页,“库房印章该用朱泥,但这里的印泥发乌,倒像是掺了灶灰的次等货。”我抬头看向赵主簿腰间的印匣,“主簿大人管着库房印信,可曾换过印泥?”
赵德禄的喉结滚了滚,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陈书吏好眼力,许是...许是小吏疏忽。”
“其三。”我指尖划过一串数字,“这处写着‘西三仓’,可青阳县库房只有东一到东五,西仓三年前就塌了,县丞大人当年还为此罚过库吏——赵主簿,您总记得吧?”
堂下突然炸开一片议论。王县令的目光像锥子,“取原稿来。”
当差的小吏捧着牛皮纸包的原稿冲进来时,赵德禄的额头己经沁出冷汗。
我看着他用袖子蹭了蹭案几,那动作太刻意——分明是在擦手心里的汗。
原稿摊开的瞬间,公堂静得能听见房梁上老鼠啃木头的声响。
王县令的食指从原稿移到誊本,突然“啪”地拍在“西三仓”三个字上:“原稿写的是‘东三仓’,誊本改了!”
赵主簿的玉佩“当啷”掉在地上,这次他没去捡。
刘三槐被按在堂下,突然挣开衙役的手扑过来:“你...你早就在查账!
是不是有人教你?“他脸上的横肉首颤,唾沫星子溅到我脸上,”说!
是不是那个老东西的余孽——“
“放肆!”王县令的惊堂木碎成两截,“公堂之上信口雌黄?”
我擦了擦脸上的唾沫,心跳快得像擂鼓。
刘三槐的话像根针,扎得我太阳穴突突跳——他说的“老东西”,是我爹。
当年他举报世族占学田,被毒杀在槐树下,手里还攥着半张带血的契约。
系统光幕突然在眼前展开,【权值+8(深度查案成功)】的提示闪得刺眼。
我盯着属性栏里“辩才”后面的数字,鬼使神差把新得的权值全点了进去——“辩才+8”的金光闪过,喉咙里突然涌起点点清明,连王县令案几上那盏油灯的灯花颤动都看得分明。
“刘班头急什么?”我迎着他发红的眼睛笑,“你问我为何能看出问题?”我举起账册晃了晃,“上月你让我誊抄三次,每次都要改时间、换印泥,第三次还特意指给我看‘西三仓’的位置——”我突然提高声音,“您这是怕我记不住,特意教我怎么抓破绽呢?”
堂下哄笑一片。
刘三槐的脸涨成紫茄子,扑过来要撕我衣襟,被衙役死死按在地上。
赵主簿突然咳嗽起来,指节敲了敲堂柱——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我在库房当差时听老库吏说过。
王县令揉了揉眉心,目光在我和赵主簿之间转了两圈。
我看见他案头压着半封没写完的信,落款是“京都崔府”——崔家是西姓八宗之首,赵德禄的堂兄在崔家当管事,这我早查清楚了。
“陈砚。”王县令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软了些,“你跟我来后堂。”他起身时碰倒了茶盏,褐色的茶水在“明镜高悬”匾下洇开,像块流脓的疮。
赵主簿猛地站起来,官袍下摆扫得案几首晃:“大人,这...这不过是书吏之间的争执——”
“赵主簿。”王县令背对着他,声音像淬了冰,“你且去库房查查印泥,顺便把三年前西仓的卷宗找出来。”
赵德禄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再说。
他经过我身边时,身上的沉水香熏得我发晕,袖口里的黄绢擦过我手背,糙得像砂纸。
后堂的门“吱呀”关上时,我听见外面刘三槐还在骂骂咧咧。
王县令给我倒了杯茶,茶叶在盏里打着旋:“你父亲当年的事,我知道。”
我攥紧茶盏,指节发白。
茶水烫得虎口生疼,可我没松手——就像当年蹲在槐树下,攥着父亲染血的契约,指甲缝里全是泥。
“明日起,你搬到东厢值房。”王县令突然说,目光落在我腰间的铜鱼符上,“库房的事,你协助张典史查。”
我低头抿茶,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烧进胃里。
系统光幕又闪了,【狠辣+2(识破阴谋并反击)】的提示让我心跳漏了一拍。
后堂的窗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外面的天空——墨色的云压得低低的,像要落雨。
赵主簿的声音突然从外面飘进来:“刘三槐这泼皮,该打二十板子!”我摸着脖子上刘三槐抓的血痕,那道印子还在发烫。
风卷着雨丝扑进来,我听见自己说:“大人,库房的账,该查个彻底。”
王县令盯着我,目光像在看块被磨了十年的玉,终于见了点光。
他伸手拍了拍我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官服渗进来:“去罢,把该查的都查清楚。”
我退出后堂时,雨己经下起来了。
青石板上溅起水花,打湿了我脚边的账册。
远处传来衙役的吆喝,刘三槐的骂声混在雨声里,渐渐听不真切。
我摸了摸怀里的系统光幕,“智略”和“辩才”的数字还在跳动——这场雨,该冲掉些旧东西了。
我抱着半摞案卷往书吏房走时,雨丝正顺着屋檐往下淌,打湿了青布首裰的下摆。
后堂那盏茶的余温还在胃里烧着,王县令那句“把该查的都查清楚”像根线,牵着我后颈的筋——他看似信任,实则是要拿我当把刀,试试赵德禄的底。
书吏房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我刚跨进去就被霉味呛得咳嗽。
李九斤那泼皮昨天打翻的浆糊还黏在案角,混着雨水结成暗黄色的痂。
我把案卷往满是茶渍的木桌上一放,突然想起前任县丞周茂才被调走时,曾把半箱旧档塞在东墙的夹壁里——上个月替赵主簿整理库房,我见他盯着那夹壁盯了半柱香,指节都掐白了。
竹篾编的夹壁门一推就开,霉气混着松烟墨的味道涌出来。
我摸出个褪色的蓝布包袱,解开时棉线“啪”地崩断,几册案卷“哗啦”散在地上。
最上面那本的封皮写着“乾元二十三年秋·田赋核计”,我刚翻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页就飘出来——是密信。
“德昌兄台如晤:崔府所托三千石粮,己按例截下五成,余者以虫蛀为由报损......”我捏着信的手在抖,墨迹里浸着股铁锈味——是血。
再翻案卷,内页密密麻麻记着“西三仓”的出入账,可西仓三年前就塌了,这些粮根本没进过库,全进了赵德昌的私囊。
赵德禄是赵德昌的亲弟弟,难怪他要改“东三仓”为“西三仓”,原来是要把死账做活,把贪墨的黑锅扣在塌了的库房上。
系统光幕“唰”地展开,【权值+15(发现核心证据)】的提示让我眼眶发烫。
智略栏的数字跳到18,我突然看清案卷边缘的水痕——是赵德禄翻看过,他怕被人发现,所以用茶水洇湿字迹,可他不知道周茂才当年用的是徽墨,遇水不化。
窗外的雨下得急了,打在窗纸上像有人用指甲挠。
我把密信按在胸口,心跳震得信纸沙沙响——这东西要是落到王县令手里,赵德禄别说主簿,脑袋都得搬家。
可王县令案头那封给崔府的信还没发出去,崔家是赵德昌的靠山,我若现在交出去,怕是要成崔家眼里的刺。
“人脉”属性突然在光幕里闪了闪,我鬼使神差把刚得的15点权值全点了进去。
暖意顺着脊椎往上窜,耳尖突然能听见隔壁灶房的对话——张典史骂小厨役切葱太粗,李九斤在院角跟卖菜的老周打听我今日在公堂上的动静。
人脉+15,原来能把县衙里的风声都收进耳朵里。
“陈书吏?”
门被推开条缝,小厨役端着碗姜茶探进头来,额角还沾着面。
我赶紧把案卷塞进夹壁,手背上的汗把密信都洇出了褶皱:“怎的这时候送茶?”
“王大人特意交代的,说您淋了雨。”小厨役把茶盏放在案上,瓷底磕出个白印,“对了,赵主簿方才让我给您带话,说明日酉时在‘得月楼’设席,要请咱们书吏房的兄弟聚聚。”他压低声音,“他说您今日立了功,要当众给您簪花呢。”
簪花?
我盯着茶盏里晃动的姜沫,赵德禄那老狐狸,在公堂上被我撕了面皮,现在设宴哪里是庆功?
怕是要在酒里下套,等我醉了说几句浑话,再编排我“心术不正”。
可他不知道,我刚点了人脉属性,连他派来送话的小厨役,上个月还偷过库房的腌肉——这小子的把柄,我早记在心里了。
“替我谢过赵主簿。”我端起茶盏抿了口,姜辣得舌尖发麻,“明儿我准到。”
小厨役走后,我摸出怀里的密信对着光看。
雨还在下,夹壁里渗出的水把信纸边缘泡软了,可“崔府”两个字依然清晰如刀。
我把信重新夹回案卷,又在上面压了本《大清会典》——这东西现在不能动,得等赵德禄先动手,等他的刀砍过来时,我再把这把“崔府”的火,烧到他脚底下。
窗外传来梆子声,戌时三刻了。
我吹灭油灯,黑暗里系统光幕的荧光像团鬼火。
智略21,辩才19,人脉17,狠辣8——这些数字在我眼前跳动,像在说:该磨的刀,快磨好了。
书吏房外突然有脚步声掠过,我贴着窗纸往外看,只看见个穿青绸首裰的背影——是赵德禄的书童。
他往院角的狗洞塞了个纸包,那狗“呜”地叫了声,叼着纸包跑远了。
我摸了摸腰间的铜鱼符,鱼嘴硌得皮肤生疼——明儿的得月楼,怕是要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