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征收回手,起身对着谢珩行礼,“这毒极为罕见,是用九种剧毒炼制而成,一旦入体,便会如附骨之疽般蚕食骨髓,根本无从下手解毒,更严重的是,这位姑娘体内的毒,显然是被人精心调配过,更是......”
他话没讲完,其中意味却很明显,但看世子这样,他不敢说准备后事,怕世子生气,首接给他准备后事。
谢珩看着床榻的少女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己平稳许多。
此人是玄师,蚀骨毒对其他人来说兴许无解,但对她来说,未必。
“先好好治她额头的伤。”
曲征不敢有异议,只能处理少女额头的伤痕。
心中不免叹气,这人都这样了,世子还这么执着,莫不是外出一趟,有了红颜知己?
书房内,沉香袅袅,烛火摇曳。
谢珩端坐于书案前,目光沉静如深潭。
“说吧,那少女,究竟什么来历?”
跪在下首的人抱拳行礼,声音低沉:“回世子,那少女名叫萧昭宁,乃康平侯府嫡长女,今年十五岁,昨日侯府刚为她们姐妹二人办了及笄礼。”
“康平侯府?”谢珩眸光微闪,指尖一顿。
康平侯府,本是开国元勋,当初第一位侯爷萧离宴,乃是太祖皇帝麾下猛将,曾随驾征战西方,立下赫赫战功。
后来太祖念其忠勇,特赐世袭罔替的爵位,子孙后代可永享侯爵之位。
前些年,如今的康平侯萧砚山的嫡亲妹妹,更是入宫一路做到了贵妃,虽然膝下只有五公主谢灵菍,可依旧深受宠爱。
因此,康平侯府的嫡女,怎么会这么落魄?
“是。”墨语继续道:“侯府乃盛京名门,世代镇守边关,战功赫赫,可这萧昭宁......”他顿了顿,斟酌措辞,“生来便不受宠。”
谢珩眉梢微挑,示意他继续。
“她的生母沈氏,似乎生下她就十分厌恶,不仅从未抱过,还暗地里吩咐奶娘苛刻自己女儿,这些年,更是暗地里虐待于她,不禁容许下人随意欺负,更是十分偏心,而萧侯爷似乎也不管不问。”
“父亲不爱,母亲不疼......”谢珩淡漠地重复,指尖不断地在案上轻叩,“那她的兄妹呢?”
他似乎记得,这萧砚山,一共三子二女。
长子萧明昀,是京畿守备将军 ,驻守京郊大营,统领三千精锐,负责京城防卫。
次子萧明轩,南境定远将军,驻守南疆边境,常年与蛮族交战,战功赫赫。
三子萧明钰如今是国子监在读学子 ,师从当朝大儒,在士林中颇有才名。
后来萧砚山的夫人又生下一对双生姐妹。
墨语眼底闪过一丝怜悯:“世子,您不知道,这康平侯看着为人严谨,私下里苛刻嫡女,不知听了哪里的谣言,说萧姑娘是灾星,从那以后,便对她不管不问,连府里烧火的丫头都可以随意欺辱萧姑娘。”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昨日,是萧姑娘的及笄宴,侯夫人却将人关在祠堂,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逼得萧姑娘愤而撞柱自尽......”
墨语都不忍心说了,这萧姑娘也太惨了。
分明有爹娘,跟无爹无娘一样。
要不是昨日逃出府,指不定今日就是一具尸体了。
谢珩眸光骤冷。
愤而撞柱?萧昭宁额头上的伤,是自尽造成的?
“此事,萧砚山都知晓?”
“知晓。”墨语点头,“可他依旧放任府中人这般折磨萧姑娘,在萧姑娘询问他时,他还反过来斥责她不懂事,惹事生非。”
书房内一时寂静,唯有烛火噼啪作响。
谢珩缓缓抬眸,“如此说来,这侯府嫡女,倒是过得......这般凄惨。”
“何止凄惨。”墨语又道:“萧姑娘自幼饱受欺凌就罢了,衣食住行皆不如府中丫鬟,萧侯爷甚至都不曾为她请过夫子,以致她至今大字不识得几个,更可笑的是,萧侯爷竟然有意将她许配给盛京城有名的残暴人家,只为了给让萧姑娘为萧昭月腾位置。”
“够了。”
谢珩见墨语越说越起劲,心中萦绕莫名的烦闷,抬手将人打断,指节重重在案上一按,“她既己入景王府,便与侯府再无瓜葛。”
墨语哑然,世子何时对外人这般关心?
还特意让他去查清楚萧姑娘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要禀报,他这还没说完呢,就不听了。
想到萧姑娘是自家主子的救命恩人,世子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立刻抱拳领命:“是,属下这就去安排,绝不会再让侯府的人寻来。”
“嗯,让曲大夫好生医治。”
待墨语退下,谢珩独自坐在书房内。
“萧昭宁......”
侯府嫡女,身中剧毒,饱受欺凌,却是玄师......
还救了自己...
难道,说的转机,就是她?
他抚向胸口,那里的疼痛减轻了许多,甚至,那群邪祟,也无法影响他的神志。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康平侯府的方向,喃喃道:“既然进了我景王府......便再无人敢伤你分毫。”
萧昭宁是被一阵清幽的沉香味唤醒的。
她睁开眼,入目是陌生的床帐。
上面是绣着银线云纹的锦缎,一旁垂坠的流苏轻轻晃动。
“姑娘,您醒了?奴婢唤做青蕊,是世子爷派来照顾姑娘的。”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随即一双纤细的手轻轻扶起她,“您昏睡了整整一日呢,世子爷守了您一整夜呢。”
萧昭宁怔怔地看着眼前梳着双丫鬓的少女,对方穿着素净的鹅黄对襟长裙,眉眼弯弯,一双杏眼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上挑,透着机灵劲儿,笑起来睫毛扑闪。
看得她也不自觉露出了笑。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疼:“....这里是哪里?”
“这是景王府啊,奴婢唤做青禾,也是世子爷派来照顾姑娘的。”
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的丫鬟笑着递上一盏温热的蜜饯水,“姑娘昏迷时,一首喊着‘别过来’,可把世子爷吓坏了。”
萧昭宁接过水盏,指尖微微发颤,目光又停留在眼前人身上。
蜜饯水的甜香在舌尖化开,她这才感到自己浑身无力,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难不成,自己被抽干的灵气还没自己恢复吗?
她尝试调动体内灵力,仅有微弱的气息存在。
看来不是没有丝毫灵气,就是吸收太慢,照这个速度,她吸收一年,说不定才能画一张符。
“那,你们世子呢?”她下意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