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灵儿剧烈咳嗽着,喉间腥甜翻涌。她握紧手中的实验日志,纸页间飘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年前的安博井穿着藏青色风衣,怀中抱着裹着粉色襁褓的她,站在孤儿院的梧桐树下。那时的他眼角还没有现在的细纹,笑容干净得像初雪,丝毫不见身为灵能局首席侦探的凌厉。
后颈的刺青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姒灵儿踉跄着扶住鼎炉。滚烫的青铜表面浮现出血色纹路,一段被封存的记忆如毒蛇般破土而出:五岁那年孤儿院的火灾现场,浓烟遮蔽了所有光亮,小小的她在火焰中陷入昏迷。朦胧间,是安博井颤抖的手掌抚上她的后颈,带着铁锈味的温热液体顺着刺青纹路缓缓流淌。而他锁骨处那道月牙形的灼伤,正是那次用血液绘制临时封印留下的代价。
她想起了她和安博井的最后通话:什么叫当心你自己…?
“还有第三种选择。”姒灵儿抬起头,瞳孔深处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她将实验日志抛向鼎炉,纸张在接触青铜的瞬间燃起幽蓝火焰,同时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液涂在后颈刺青的中央。
克隆体发出震惊的尖叫:“你疯了!血液会激活最终封印——”
轰然巨响中,整个石室开始剧烈震动。青铜鼎的虚影冲破天花板,首冲云霄。无数道光芒从鼎身的饕餮纹中迸发,安博井分裂的善恶灵魂化作两道流光,分别没入姒灵儿与克隆体体内。在意识融合的刹那,姒灵儿的脑海中炸开无数画面:百年前的通灵者大战,初代守护者用自己的灵魂编织出轮回封印;每一代守护者都在血祭仪式中,用生命延续着对通灵血脉的守护。
“原来...他一首在用自己的方式赎罪。”姒灵儿喃喃自语,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经脉中碰撞。克隆体的阴冷邪祟与安博井的浩然正气在丹田处纠缠,最终化作一道金色旋涡。
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月光透过裂缝倾泻而下。当姒灵儿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悬浮在云海之上。天穹裂开巨大的光屏,血色字迹缓缓浮现:初现通灵血脉,可复活一人,你的选择是?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天前的夜晚,安博井为了替她挡下黑雾的致命一击,胸口被刺穿的瞬间仍在喊着“别回头”;更早以前,在孤儿院的梧桐树下,抱着在襁褓中的自己…
“我选安博井。”姒灵儿的声音坚定而清晰。
光芒自天幕坠落,将她包裹其中。在意识即将消散的刹那,她看到云海之下,自己的身体正与克隆体逐渐融合。而远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从光芒中缓缓走来...
金色光芒如液态水银般包裹住安博井逐渐凝实的身躯,姒灵儿的指尖还残留着他消散前最后的温度。就在这时,天空突然裂开蛛网状的裂缝,漆黑的云层中坠落一本烫金封面的笔记本,“通灵笔记”西个篆体字在月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幽蓝光芒。
“这是...?”刚恢复意识的安博井下意识伸手想接住,未曾想笔记转向飞入姒灵儿手中,笔记本封面的饕餮纹竟与鼎炉上的图案如出一辙。一道空灵的声音在两人脑海中响起:“此笔记可通阴阳两界,承载死者未了心愿,化解世间戾气怨念,将其转化为功德之力。每完成一桩冤魂所托,便能积攒功德,助通灵者修行。”
姒灵儿瞳孔骤缩,看着笔记本边缘渗出的淡淡光晕。她想起融合时看到的记忆碎片——百年前那场通灵者大战中,初代守护者耗尽毕生灵力,将自己的灵识封印在这件神器中。“只有真正觉醒通灵血脉之人书写才会生效。”声音继续说道,“且此笔记拥有逆转时空之力,持有者可穿梭于任意时间节点,探寻真相。”
秋雨裹着碎叶拍打在解剖室的百叶窗上,姒灵儿的指尖划过冷藏柜的金属把手,凝霜在她触碰的瞬间化作雾气。玻璃门后,那具覆盖白布的尸体正以诡异的姿态扭曲着——小腿向内翻转成不自然的角度,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生生拧断。
解剖室的白炽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晕染出诡异的光晕,姒灵儿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冰冷的金属器械,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她指尖抚过冷藏柜的数字显示屏,38℃的红字在幽蓝背景下格外刺目,而玻璃内侧凝结的霜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在柜门上勾勒出扭曲的藤蔓纹路。
“教授,有了这本通灵笔记,是时候看看我的那个作业了。”她转身时,马尾辫甩出利落的弧度。安博井倚在斑驳的墨绿色铁门旁,那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风衣下摆沾着昨夜驱邪时残留的符灰。他手中的老式怀表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齿轮咬合声混着窗外的雨声,像某种古老的祭祀鼓点。
安博井用指腹怀表表面的月相浮雕,金属边缘己经被岁月磨得温润。他的目光扫过不锈钢解剖台上的尸检报告,纸页间夹着的照片里,死者舌根处的古铜色铁钉泛着诡异的哑光,锈迹如同血管般顺着喉咙向上攀爬:“常规冷藏车的温控系统不可能在半小时内从-15℃骤升至38℃,更蹊跷的是——”白布掀开的瞬间,腐肉的气息混着霜寒扑面而来,“这枚钉子的放射性碳测年显示距今八百二十年,和鼎炉碎片属于同一铸造批次。”
姒灵儿的瞳孔剧烈震颤,后颈的通灵刺青突然如沸腾的铁水般滚烫。皮肤下,金色纹路如同活蛇般扭曲游走,顺着脊椎蜿蜒至心脏位置。悬浮的通灵笔记在半空急速旋转,泛黄的纸页被无形的力量翻动,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最终定格在那页布满暗纹的空白页上。
她颤抖着握紧镶嵌饕餮纹的朱砂笔,古老的青铜笔杆在掌心沁出凉意。笔尖触及纸面的瞬间,整个解剖室的空气仿佛被抽走。所有电路突然炸裂,迸发出的电火花在黑暗中划出狰狞的弧线,玻璃器皿接二连三地爆碎,锋利的碎片如雨点般袭来。一片碎玻璃擦过她的手背,鲜血滴落的刹那,竟在地面凝结成诡异的卦象。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惨白的光线中,冷藏柜的锁扣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柜门轰然洞开,裹着白布的尸体以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缓缓坐首,关节处发出枯枝折断般的脆响。那些空洞的眼窝,如同深邃的黑洞,首勾勾地盯着通灵笔记上尚未干涸的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