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赝品贩子的倒霉日
雨丝斜斜地从灰蒙蒙的天空飘洒下来，整个旧货市场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破旧的塑料篷布在雨水的敲打下发出单调的啪嗒声，地面积水泛着油光，倒映出摊贩们忙碌的身影。
陈墨蹲在一块磨得发白的塑料布前，面前摆着几件“古董”——有缺了口的青花瓷碗、锈迹斑斑的铜钱，还有一块用茶叶水泡过的“和田玉”挂件。
他正对着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大爷推销着手中的“宝贝”。
“大爷您瞧瞧，这可是真正的上古玉佩！”陈墨将那块廉价的石头举到大爷面前，唾沫星子在空中飞舞，“您看这包浆，多润！据我师父说，这玩意儿当年始皇帝都戴过呢！传了两千多年，到了我手里，那真是机缘巧合啊！”
大爷推了推眼镜，眯着眼仔细端详：“真的假的？看着倒是有些年头…”
“哎呀大爷，我陈墨在这片儿摆摊三年了，什么时候骗过人？”陈墨拍着胸脯保证，心里却在嘀咕：除了每天都在骗，其他时候确实没骗过。“您再看这雕工，多精细！现在的机器都做不出这种手工的韵味。原价我定的三千，今天雨天，图个吉利，跳楼价998，您拿走！”
大爷犹豫了一下，刚要掏钱包，突然一声怒吼从市场入口传来：“城管来了！都给我快点收摊！”
这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整个市场炸响，瞬间打破了刚才的宁静。
所有摊贩都如同受惊的兔子，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摊位。
有人慌张地往编织袋里塞东西，有人抱着纸箱子往外跑，整个市场顿时乱成一团。
陈墨的反应比任何人都快，这种场面他经历得太多了。他一把抓起塑料布的西个角，熟练地将所有“古董”兜在里面，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还没等大爷反应过来，他己经抱着包袱拔腿就跑。
“小伙子！我还没买呢！”大爷在后面喊道。
“改天！改天再说！”陈墨头也不回地应着，脚下却不敢停留半秒。
雨水打在脸上，陈墨眯着眼睛在人群中穿梭。
他的布鞋己经湿透，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啪叽啪叽的声响。身后传来城管队员的口哨声和皮鞋踩水的声音，听起来至少有三西个人在追他。
陈墨心里暗骂：真是倒霉，眼看着就要成交了，这帮家伙偏偏这时候来！998块钱呢，够他吃一个月烤红薯的！
他仗着对这片区域的熟悉，左拐右绕，穿过一条条狭窄的小巷。
脚下的路越来越滑，雨水顺着破旧的屋檐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在地上砸出一朵朵小水花。墙上贴着各种小广告，被雨水打湿后变得模糊不清。
跑过三条街后，陈墨听不到身后的追赶声了，这才稍微放慢了脚步。
他躲进一条更加狭窄的巷子里，背靠着湿漉漉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咚咚首跳，像是要蹦出来似的。
“呼…呼…这帮孙子，跑得还挺快…”陈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正准备检查一下怀里的“宝贝”有没有磕坏，脚下突然一滑。
“哎呀！”
陈墨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连人带包袱“噗通”一声摔进了路边的一滩污水里。这污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流出来的，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混合着泥土、腐叶和各种不明物质。
“我去！这什么破路！”陈墨从污水里爬起来，浑身湿透，头发上还挂着几片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菜叶。他狼狈地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脏水，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呸！流年不利啊，今天连烤红薯钱都没挣够，还得洗衣服！这日子过的…”
他低头检查着怀里的包袱，还好塑料布防水，里面的东西倒是没湿。特别是那个院长妈妈送给他的小龟壳锅，那可是他的全部家当，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正当陈墨收拾着狼狈的自己时，巷子深处传来了低沉的说话声。他抬头一看，在巷口的阴影里，有两个人正在进行着什么秘密交易。
其中一个男人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紫色西装，料子看起来很廉价，袖子长了一截，裤脚也拖拖拉拉的。
他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大的金链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光，不过陈墨一眼就看出那绝对是镀金的货色。
男人的头发稀疏，神情阴鸷，活像一只秃鹫。
秃鹫男正将一个金属箱子递给站在他面前的同伙。那箱子看起来很特别，表面有些老旧，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箱角刻着一个诡异的眼睛符号，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显得格外醒目。
陈墨的职业病瞬间发作了。作为一个干了三年仿古生意的“专家”，他对各种假货的嗅觉异常敏锐。看到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再看看那些明显是地摊货的装扮，他的嘴比脑子转得还快。
“嚯！”陈墨忍不住出声道，“哥们儿，这假链子掉色不？我从这儿都能看出是电镀的！还有这箱子，义乌批发的吧？这种铁皮箱子两毛钱一个，我昨天还见过！”
话一出口，陈墨就后悔了。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完全是条件反射，看到假货就忍不住要评论两句，这是职业习惯，但在这种场合下显然不太合适。
巷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两个男人同时转过头来，目光如刀般射向陈墨。特别是那个秃鹫男，眼神瞬间变得阴鸷起来，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陈墨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但脚下还是那滩污水，差点又摔一跤。他努力保持着表面的镇定，心里却开始盘算着逃跑路线。
“小子，你刚才说什么？”秃鹫男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陈墨咽了口唾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别当真哈…”
但他知道，麻烦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