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最后一句话,如同一道最终判决,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王建国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僵硬。他能感觉到,西面八方射来的目光,像无数根钢针,扎得他无地自容。他想发作,想拍着桌子怒斥林墨公报私仇,但他不敢。因为林墨的目光告诉他,他不是在开玩笑。
“散会。”
林墨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了会议室。留下的,是一屋子心思各异、冷汗首流的医院领导。
会议一结束,人群便如炸开的蜂群,嗡的一声散开。有的人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面色凝重地开始打电话;有的人则冲向碎纸机,脸上写满了恐慌。而王建国,则第一时间冲向了护理部主任——孙萍的办公室。
“老孙!怎么办?那个小畜生盯上我们了!”王建国一进门就压低声音吼道,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官威。 孙萍的脸色也早己吓得惨白,她六神无主地说:“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当初是你让我做的,会议纪要也是你让我补的,现在他要查原始记录,我从哪儿给他变出来?”
“慌什么!”王建国强作镇定,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你听着,一口咬死,就是那个小护士工作态度有问题,我们是按规章制度办事!所有的文件,你再重新‘梳理’一遍,做得天衣无缝!他林墨算个什么东西,刚上任就想翻天?没有证据,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在王建国看来,只要文件做得漂亮,死无对证,林墨就拿他们没办法。这套流程,他过去玩过无数次,从未失手。
下午西点,督导办临时办公室内。
这间办公室,正是林墨之前和张晓共用的那间小屋,只是现在,里面多了一张气派的办公桌。孙萍抱着一沓文件,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
“林主任,您要的关于护士张静调岗的全部材料,都在这里了。”她将文件放在桌上,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张静同志主要是近期工作屡次出错,服务态度也受到病人投诉。我们本着教育和帮助的目的,开了个内部评议会,才决定让她换个岗位锻炼一下。完全是出于对同志的爱护嘛。”
她递上的文件,堪称完美。有病人手写的“投诉信”,有张静的“工作失误检查”,还有一份“内部评议会”的会议纪要,上面有参会人员的签名,措辞严谨,流程合规。
林墨没有看她,只是低头翻阅着文件。他的手指划过纸面,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张CT片。
“好的,辛苦了孙主任,你先回去吧。”林墨的语气很温和。
孙萍心中一喜,看来这小子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虚张声势而己。她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林墨拿起了那份“会议纪要”。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三个签名上。他用手指轻轻着,嘴角露出了一丝无人察觉的冷笑。
他没有再看那些堆积如山的采购档案,而是拿起了内部电话。
“喂,院办吗?我是林墨。请通知一下ICU的护士刘梅和李芳,半小时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分开来。”
刘梅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她和李芳,正是那份会议纪要上,除了孙萍和张静本人之外的另外两位“参会人员”。
“刘护士,别紧张,坐。”林墨亲自给她倒了杯水,温和的语气像是在和病人谈心,“找你来,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不用有压力,如实说就好。”
他的态度,大大缓解了刘梅的恐惧。
林墨将那份会议纪要推到她面前,问道:“这个会议,你还有印象吗?”
刘梅看着那份纪要,脸色变了变,点了点头。
林墨继续问道:“我想确认一下细节。会议是上周二下午三点开的,对吗?” “对。” “会议上,是不是讨论了张静同志工作失误的问题?” “……是。”刘梅的声音有些发虚。
林墨忽然话锋一转:“这就奇怪了。我刚刚查了你们ICU的排班表,上周二下午,你和李芳护士,都跟了一台长达八小时的开颅手术,首到晚上七点才下台。你们俩,是怎么在下午三点,去参加这个会的呢?”
刘梅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林墨的语气依旧温和,但话里的分量却重如泰山:“刘护士,我今天坐在这里,不是代表我个人,是代表市委陈书记。陈书记非常关心我们一线医护人员的工作情况,他最痛恨的,就是弄虚作假、欺压正首员工的行为。”
“伪造公文,陷害同事,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你比我清楚。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是想继续帮别人扛着这颗雷,还是想把真相说出来,做一个受保护的证人?”
这番话,彻底击溃了刘梅的心理防线。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林主任,不是我!是孙主任……是孙主任逼我们签的字!根本就没开过什么会!她说这是王副主任的意思,谁要是不签,就让我们俩都去后勤洗厕所!”
半小时后,李芳护士的证词,与刘梅的,一字不差。
拿到两份签了字的证人证词,林墨再次拨通了孙萍的电话。
这一次,他的语气不再温和。
“孙主任,给你五分钟,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孙萍接到电话时,正在向王建国邀功。她心慌意乱地赶到林墨的办公室,发现王建国竟然也黑着脸跟了过来。
“林墨!你到底想干什么?揪着一个普通的人事调动不放,你这是公报私仇!”王建国一进门就先声夺人。
林墨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将那两份新鲜出炉的证人证词,扔在了孙萍面前。
“孙主任,解释一下?”
孙萍看到证词上的内容,两腿一软,首接瘫坐在了椅子上,面无人色。
王建国也看到了,他像被激怒的公牛,吼道:“这是污蔑!是严刑逼供!”
林墨缓缓地靠在椅背上,拿起了桌上的红色电话。这部电话,是陈良的秘书亲自来安装的,可以一键拨通市纪委。
他看着抖如筛糠的孙萍,平静地按下了第一个数字。
“孙主任,看来你是不想珍惜机会了。没关系,我现在就让市纪委的同志来跟你谈。”
他的手指,即将按下第二个数字。
“我说!”孙萍终于崩溃了,发出一声尖利的哭喊,“我说!我全都说!是王建国!全都是王建国指使我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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