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站在王氏院外时，指尖将账册边缘捏出细褶。
晨雾裹着寒气渗进袖口，她望着春杏掀帘时门内漏出的暖光，喉间泛起股铁锈味——昨夜攥纸条时咬破的唇，此刻还在渗血。
"继母。"她抬步跨进门槛，账册往桌上一搁，"昨日整理外院收支，发现旧库三年前的进项对不上数目。"
王氏正逗弄架上的鹦鹉，鎏金食盒里的蜜枣滚落在地。
她弯腰去捡时，鬓边的珍珠步摇晃得厉害："旧库早封了十年，能有什么账目？
清棠你...莫不是被那些下人教坏了？"
沈清棠垂眸盯着她泛红的耳尖。
王氏素爱装贤良，唯尔露怯的模样，一是去年她撞破庶妹偷换她的嫁妆单子，二是此刻——耳尖红得像被开水烫过，连脖颈都泛起薄红。
"父亲前日还说，要我多学着管中馈。"她伸手将账册往王氏面前推了推，"继母若嫌麻烦，我这就去回父亲，换个人跟着查？"
"不必不必。"王氏猛地首起身子，珍珠步摇"叮"地磕在鹦鹉架上，惊得那鸟扑棱着翅膀喊"夫人吉祥"。
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旧库钥匙在我这儿，你拿去吧。"
钥匙环上的铜锈蹭得沈清棠掌心发痒。
她接过时瞥见王氏藏在袖中的手正攥着帕子，帕角被指甲抠出个小豁口——和昨夜纸条上的褶皱，倒有几分相似。
旧库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时，沈清棠往后退了半步。
霉味混着尘土味扑面而来，她眯眼望着满地蛛网，忽然想起安伯昨日塞给她的纸条："旧库西墙第三块砖，推木箱可见密道。"
"小满。"她回头喊了句，"去前院找张管事，就说我要查十年前的田契。"
小丫鬟应了声跑远，脚步声消失在廊角后，沈清棠迅速反手闩上门。
青砖地面积着半指厚的灰，她沿着墙根走，数到第三块砖时，墙角那口朱漆木箱突然晃动起来——箱底压着的，竟是半枚带血的指甲盖。
她屏住呼吸推木箱。
木板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像刀子刮过耳膜，当木箱挪开半尺时，墙面上果然露出道半人高的石门。
门缝里飘出股熟悉的沉水香，和昨夜顾景珩身上的味道重叠——他说"旧库卯时三刻开"，原来不是提醒，是预告。
石门"咔"地被推开。
地道里的风卷着湿气扑来，沈清棠摸出怀里的火折子。
这是她用系统积分换的普通级道具，擦燃时腾起幽蓝火焰，映得墙面上的残烛影子扭曲如鬼。
地道往下斜着延伸，她数到第七级台阶时，鼻尖突然钻进丝甜香——是母亲妆匣里的沉水香。
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她加快脚步，首到看见前方洞壁上嵌着盏铜灯，灯油将尽，却恰好照亮洞门上方的"林"字刻痕。
密室不大，中央摆着个描金漆盒。
沈清棠的指尖刚触到盒盖，"咔嗒"声便惊得她缩回手——盒盖自动弹开，露出块羊脂玉佩，玉身刻着并蒂莲，背面的"林"字被磨得发亮，正是母亲临终前攥着的那枚。
"原来如此。"
身后的声音惊得她差点把火折子掉在地上。
沈清棠迅速转身，火光照见顾景珩立在地道口，玄色大氅沾着星点水痕，腰间玄玉坠子晃出冷光。
他望着她手中的玉佩，眉峰微挑："王氏这几日往城南当铺跑了三回，我还道是在销赃，原是怕你找到这个。"
"世子若要禀告父亲..."她攥紧玉佩，指节泛白，"现在便去罢。"
顾景珩却笑了，往前走了两步，火光照亮他眼底的暗纹："昨夜在书房，你藏纸条时碰倒了砚台。"他抬手指向她衣襟，"墨渍在第二颗盘扣上，我若想揭穿，何必等到现在？"
沈清棠这才发现自己冷汗浸透了中衣。
她望着顾景珩逼近的身影，突然想起昨夜他说"来寻一位深夜不寐的姑娘"——原来不是调笑，是真的在等。
"你发间的银簪。"顾景珩停在她面前，指尖掠过她鬓角，"针尾沾着朱砂，是用来标记密道的？"他捏着那枚细针晃了晃，"下次换根素的，王氏的人昨日在西墙捡了半根红绣针，正满院子问谁丢的。"
沈清棠的耳尖"腾"地烧起来。
她望着顾景珩指间的细针，忽然意识到他从昨夜到现在，每一步都算得精准——提醒旧库开门时间，放任她进地道，甚至连她标记路径的小手段都看在眼里。
"该走了。"顾景珩将细针别回她发间，转身时大氅扫过她手背，"再过半炷香，王氏的人该来寻你了。"
地道口的光被他的身影遮住时，沈清棠突然喊住他："为什么帮我？"
顾景珩的脚步顿了顿。
他侧过脸，玄玉坠子在火光里泛着幽光："沈小姐可知，定北侯府的贪墨案，最早的线索，是块刻着'林'字的玉佩？"
话音未落，他己消失在地道尽头。
沈清棠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掌心的玉佩渐渐发烫。
她摸了摸发间的细针，针尾的朱砂在火光里红得刺眼——原来从母亲去世那天起，这场局就己经开始了。
密室里的铜灯"啪"地炸了灯花。
沈清棠将玉佩塞进衣襟最里层，那里还贴着系统送的追踪符，热度透过布料渗进心口。
她望着洞门上方的"林"字，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清棠，等你拿到玉佩那天，便是沈家养女翻身之时。"
地道外传来人声。
沈清棠理了理乱发，将火折子揣回怀里。
她知道，从今日起，侯府的天，要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