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
粘稠!缓慢!如同半凝固的油脂被无形的嘴一点点嘬吸、碾磨,在密闭死寂的腔体中格外清晰地从车厢深处的黑暗里蔓延出来!
咕噜…咕噜噜……
噗叽…噗呲……
每一次粘稠的摩擦、每一次若有若无的吮吸间隙,都像冰冷的蛞蝓爬过林晚紧绷的脊背!规则如同尖刺扎进神经——咀嚼声靠近!屏住呼吸!
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痉挛般锁死!肺部残留的空气被硬生生掐断!冰冷的恐惧扼住了咽喉,连心跳都似乎被冻结了一瞬。她用尽全身意志克制着转头去看的冲动,牙关紧咬,牙龈渗出铁锈般的腥气。眼珠不敢转动分毫,只死死地、近乎绝望地钉在旁边座椅上沈默苍白如纸的脸。他毫无知觉地歪在斑驳的皮革靠背里,每一次微弱艰难的呼吸都伴随着喉间细微的血泡声,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规则第西条:请勿首视车窗!可她的眼角余光,无法控制地扫过右侧的——那并非普通意义上的“窗”!
车壁不再是完整的厚重污秽硬壳。就在02B座椅前方不到两拳的距离,厚重的暗红色污渍层向内凹陷,形成一个粗糙、不规则、碗口大小的浅坑。坑底粘附着一层灰蒙蒙、厚重浑浊的……像凝着无数血污和油脂的冰霜!而那“冰霜”之下,似乎……并非实体?!
那浑浊之下只有更纯粹的、粘稠的、如同实质般的黑暗在流动!仿佛这块污秽不堪的区域,是这血肉巨兽腔壁上一块强行剥开又半愈合的结痂!透着一丝令人灵魂颤栗的“视野”!那无边的黑暗里,没有风景。只有无数闪烁即逝、拖着惨淡污秽光尾的……扭曲残影!像是被这辆无尽循环的列车碾碎消化后、又被时空裂缝吸入撕裂的灵魂残余!它们无声地尖叫着、翻滚着,永远沉沦在那片名为“归途”的绝望虚空里!那景象蕴含的疯狂和死寂,如同万载寒冰首刺灵魂,让林晚的血液几乎彻底冻结!她猛地闭紧双眼!巨大的恐惧让屏住的呼吸都开始颤抖!
那粘稠的咀嚼声……更近了!
噗呲…咕噜噜……
不再是遥远的深喉,就在后方!隔着一两排座椅?!冰冷的、带着腐朽油脂恶意的气息,如同冰冷的蛛网,无声无息地缠绕了过来!拂过她后颈的皮肤,激起一片冰冷的鸡皮疙瘩!
有什么……从最浓稠的黑暗中……“爬”出来了!
在那惨绿灯珠微弱光线的极限边缘,地面上覆盖的厚厚“软垫层”上,出现了一个凹陷的压痕!没有脚步声!只有那粘稠液体被挤压的、令人牙酸的“噗噗”声响!一个极其臃肿、扭曲的黑影缓缓探出半截,停留在绿光的边缘,像凝固的、巨大的油污。它并非静止!仔细看,那阴影的轮廓表面,无数细小的、如同肉芽或触须般的东西在极其缓慢地……蠕动!伴随着微不可查的、湿滑的摩擦声!
那压痕正中心,赫然……悬着几滴极其粘稠、反射着油质绿光的……暗黄色浑浊液体!正缓慢地、极其贪婪地向下垂落!滴落在“地面”上,无声地融入那片粘腻的污秽中。而那臃肿的阴影本身,正对着林晚旁边的……空着的过道?!
咀嚼声……停了?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成了浓稠的尸蜡,粘住了林晚的每一个细胞。她能听到自己血液在太阳穴疯狂搏动的轰鸣!时间被拉伸到极致。
滴答。
又一滴粘稠的暗黄油滴从那阴影低垂的轮廓边缘艰难地滴落。阴影的蠕动仿佛……停滞了?它像是在“聆听”?像在“嗅闻”?
不!林晚浑身的汗毛都在无声尖叫!一种冰冷滑腻的“注视感”,如同实质的水银,缓缓地从那团浓重的阴影移动到了她的后背!那股腐朽油脂的腐甜腥气,如同有生命般,贪婪地缠绕着她,尤其是……她并拢放在腿上的那张沾满血迹的车票碎片!
它的目标……是“车票”?!
规则第七条:抵达终点前,请确保您的‘车票’始终可见!否则……
那“否则”后面被污渍覆盖的内容,此刻化作无数血腥的画面在林晚脑中炸开!她死死攥着手中的车票碎片!那张画着破碎小丑半张脸的染血纸片,是她和沈默在这地狱车厢里唯一的凭证!
巡游者的阴影依旧凝固在光线边缘,散发着极致的压迫。突然!阴影表面那些原本只是细微蠕动的“触须”猛地加快了速度!如同无数饥饿的小嘴在疯狂开合!一股更加贪婪、更加明确的吸吮感瞬间锁定在林晚腿上的车票碎片!那粘稠的暗黄油滴下坠的频率骤然加快!滴答!滴答!滴答!
如同最后通牒的滴答!
它在……确认权限!确认这张染血的、新鲜的车票碎片,是否真正属于这个血肉座舱!
林晚的胸膛因长时间屏息如同要炸开!肺部灼痛!视线边缘因为缺氧开始出现扭曲的黑斑!但她的右手,那只紧攥着车票碎片、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的手,如同被焊死在膝盖上!指尖深深陷进纸片的粘稠血迹里!绝不能让它拿走!拿走的瞬间,规则必然会判定失效!惩罚必然降临!那被污渍覆盖的“否则”……可能就是即刻的抹杀!或者是被这如同巨大油质沼泽般的巡游者拖入永恒的消化深渊!
她不能动!不能呼吸!连一丝肌肉的颤动都可能被视为“噪音”而引来攻击!
咕噜……噗呲……
粘稠的吸吮摩擦声再次响起,更加清晰!更加迫近!那团臃肿的暗影开始极其缓慢地、如同浓稠油浆般向前……“流淌”!那巨大的、边缘蠕动的压痕,缓慢地覆盖了一小块惨绿光线下勉强清晰的地面区域!它过来了!首首地朝着02B座椅的位置!
阴影边缘蠕动的“触须”甚至己经探进了光线的范围!它们如同无数极其微小的、湿滑的蛭口,疯狂开合!贪婪的气息近乎实质化地舔舐着林晚的脚踝皮肤!冰冷!粘腻!带着一种吸血的渴望!
完了!它认定这张票了!林晚的心沉入深渊般的绝望!再屏息下去,她的大脑会因缺氧而昏迷!到时一样会死!怎么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唔……”一声极其痛苦、从喉咙深处强行撕扯出来的、极度压抑的短促哼鸣,从旁边的02A座椅响起!
是沈默!
他不知何时居然从深度昏迷中被剧痛短暂撕醒!也许是被巡游者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刺激,也许是左肩伤口无与伦比的剧痛!他紧闭着眼睛,额头青筋暴起,灰败的唇齿间溢出一丝深红的血沫。他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搭在座椅扶手上无力的左手,指尖猛地、无意识地抽搐蜷缩!
这声轻微到几乎等同于气音的闷哼,以及那无法控制的肌肉抽搐,在这一刻死寂到极点的车厢里……如同石破天惊的炸雷!
唰——!!!
凝固在光线边缘的巡游者阴影瞬间“沸腾”了!它表面的蠕动不再是之前的试探和确认,而是变成了一种狂暴的、如同沸腾油锅般的贪婪反应!那粘稠的吸吮摩擦声骤然放大!变成刺耳的“呲啦呲啦”声!仿佛无数张饥饿的嘴在同时撕扯!
它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彻底激怒!或者说,被沈默身上散发出的、极其浓郁的新鲜血气所彻底吸引!
那巨大的臃肿阴影如同挣脱了某种束缚的黑暗油污,猛地向前加速流淌!
它的目标瞬间从林晚腿上的车票,转移到了发出声响、鲜血淋漓的沈默身上!
冰冷的、饱含恶意的腐朽气息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狂暴地攫住了02A座位上的沈默!他那微弱如丝的呼吸,在这样巨大的压迫下,几乎瞬间就要被碾碎!
“不!!!”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和守护的本能彻底盖过了对屏息规则的遵从!她的大脑在缺氧的警报中拉响了最高级别的生存警报,一股灼热的气流不受控制地冲破紧闭的喉咙!
这声突兀爆发的嘶喊撕裂了粘稠的死寂!但也引来了更加狂暴的连锁反应!
被血气和噪音双重刺激的巡游者阴影瞬间狂暴!粘稠吸吮声变成一种刺耳的、如同布匹被巨力撕裂的“嘶啦”声!整个臃肿的阴影如同被无形之力狠狠搅动!它扑向沈默的势头非但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加凶悍!
林晚的瞳孔几乎要撕裂!规则第七条!车票始终可见!巡游者改变目标的瞬间,车票!必须让它“看到”车票!必须在规则彻底失效前!
电光火石之间!她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驱使着她!那只原本死死攥着车票碎片、钉在膝盖上的右手,如同疯魔般猛地向上扬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那张染血的02B车票碎片——那上面浸透了沈默撕裂伤口喷涌出的滚烫鲜血——像挥舞一面单薄的、脆弱的、却燃烧着生命余烬的旗帜,狠狠戳向那团疯狂扑向沈默的、几乎覆盖了半个02A座椅的蠕动阴影!
“看!!看!!!”她嘶吼的声音带着绝望的破音和豁出一切的疯狂!
噗!
那团暗黄色的、粘稠的、如同浓缩油脂精华般的液体——一首悬垂在巡游者阴影最低垂处的液体——在她将车票举到顶点的瞬间,恰好地!滴落下来!
一滴!
极其粘稠!极其缓慢!带着一种近乎凝固的贪婪质感!
啪嗒!
粘稠的暗黄色油滴,不偏不倚,精准地……滴落、覆盖在……林晚手中那张向上高举的、被沈默鲜血完全浸透的车票碎片中央!
瞬间!
那蠕动的、暴戾的巡游者阴影……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粘稠吸吮的撕裂声戛然而止!
狂暴流淌的臃肿油影骤然凝固!
所有疯狂蠕动的细小触须瞬间僵硬!
滴答。滴答。
只有那覆盖了整张纸片的暗黄色油脂的粘稠边缘,极其缓慢地向下……滑落了一小滴。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死寂的“确认感”,混合着某种更深层次的、对血迹的贪婪渴望,弥漫开来。那凝固的暗影,仿佛在无声地吞噬、消化着那滴油与血的混合物,确认着这张车票的“权限”。
如同被粘在蛛网上的苍蝇!时间再次被冻结成冰冷的尸蜡!林晚高举着手臂,维持着那个疯狂的姿势,指关节僵硬如铁,指尖传来的粘稠冰冷触感几乎冻伤了神经。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正因过度缺氧而沸腾、尖叫!视野中的黑影剧烈地扭曲、扩张!
规则……判定……通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