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病房混乱平息。医生将陈宸(在王梦雅身体里)的尖叫、CT费用询问、晕厥,归结为“严重脑震荡导致暂时性认知混乱和人格解离”,叮嘱绝对静养。王家管家严肃处理后续。
很快,管家带司机保镖,以不容置疑、近乎押送姿态,“请”这位“车祸惊吓”的大小姐回家。陈宸(王梦雅身体)像提线木偶被簇拥塞进黑色轿车。窗外为生活奔波的外卖骑手身影闪过,他(她)五味杂陈。
车驶入守卫森严、绿树成荫的高档别墅区,停在一栋宛如欧洲古堡的豪宅前。巨大雕花铁门无声滑开,穿笔挺制服、打黑伞的佣人列队雨廊下,整齐如士兵。
陈宸,顶着王梦雅壳子的灵魂,像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被簇拥踏入金钱堆砌的华丽牢笼。每一步踩在光可鉴人大理石上,倒映茫然身影和奢华装饰——巨大水晶吊灯、昂贵抽象油画、散发历史气息的古董…一切让他头晕目眩,如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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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梦雅”堪比小型豪华公寓的卧室,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佣恭敬捧来一件质地柔软、泛珍珠光泽的真丝睡袍:“小姐,您受惊吓了,先换睡袍休息?这是您最喜欢的香云纱,刚用您惯用橙花精油熏过。”
真丝?睡袍?陈宸看着那薄如蝉翼的袍子,只有一个念头:透风!感冒咋办?医药费谁出?他连连摆手:“不…不用了!我…觉得这身挺好!”他指身上宽大病号服——唯一能带来安全感的盔甲。
女佣为难:“小姐,病号服…不合适在家穿。要不,我帮您换家居服?羊绒那套?”
一听“换衣服”,陈宸头皮发麻,警惕后退:“别别别!我自己来!”他只想打发走这群人。
佣人交换无奈担忧眼神,恭敬退下,轻关厚重雕花木门。
门关上,陈宸松口气。打量巨大衣帽间。琳琅华服让他眼花缭乱。他抓起一件看起来最“正常”、布料最多的——淡粉色、层层叠纱的晚礼裙。
摸索半天,笨手笨脚把胳膊塞进去。后背密密麻麻搭扣和隐藏拉链难住了他。反手摸索,指尖触到一个硬硬、带蕾丝花边的东西塞在衣服里。
“这围脖…设计别致?怎么塞里面?”他嘀咕着拽出紧身束腰。看着布满带子钩子的复杂结构,更懵了。他试图理解用途,顺手往脖子一套想打结固定。结果带子绞住披散长发,越挣扎缠越紧,勒得翻白眼呼吸困难。
“救…救命!勒死我了!”他手忙脚乱解缠住的头发,昂贵真丝睡袍扯得歪扭。折腾几分钟才解脱,头发乱如鸡窝,后背是汗。最后放弃华服,在衣柜底层翻出印卡通图案的宽松大T恤和舒适运动裤胡乱套上,才感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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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收拾得能见人(王家标准大概是不能),管家恭敬来请:“小姐,先生和夫人等您用晚餐。”
餐厅大如小型宴会厅。长桌铺雪白浆挺桌布,摆满闪亮银餐具、剔透水晶杯,烛光映照繁复家族徽记。王父坐主位,面容疲惫。刘美玲坐右,笑容无懈可击,眼神如探照灯扫视“王梦雅”。见陈宸这身“家居”打扮(卡通T恤+运动裤),王父眉头微蹙,刘美玲眼底掠过讶异玩味。
“小雅,感觉好些?”王父开口,声音关切。
陈宸硬着头皮在王父左手边坐下。看着眼前十几副大小形状各异的刀叉勺,头皮发麻,冷汗欲下。这哪是吃饭?是拆弹战场!他偷瞄王父刘美玲动作,努力模仿。
前菜精致汤。陈宸学刘美玲拿最小勺,舀一小勺。汤清淡味不错,松口气。
主菜端上——硕大红亮龙虾,香气。陈宸看别人用精巧叉子小钳子优雅处理,有样学样,拿叉子瞄准龙虾肉,用力一叉!用力过猛,弹性龙虾肉“嗖”地弹飞,划出优美抛物线,“啪叽”糊在刘美玲精心保养、妆容精致的脸颊上!
油腻酱汁顺她光洁颧骨流下,在价值不菲套装留污渍。
时间凝固。只剩烛火噼啪和银器碰杯碟轻响。佣人屏息。
刘美玲笑容僵住如劣质面具裂痕。手指微颤,极力克制擦拭冲动,眼神瞬间冰冷。
王父愣住,看狼狈继妻,又看一脸无辜惊恐、举着叉子的“女儿”,嘴角抽搐。
陈宸吓一跳,脸涨红,娇脆女声慌乱:“对…对不起!姨!我不是故意的!它…自己飞的!太滑了!”慌乱抓餐巾想补救。
刘美玲深吸气,牙缝挤出几字:“没…关系,梦雅…胃口不错?”她接过佣人递的热毛巾用力擦脸颊衣服,眼神如刀剜陈宸。
陈宸讪讪坐下,心有余悸。佣人重上汤。他惊魂未定,看面前香气西溢、清澈见底的奶油蘑菇汤,下意识捧碗凑嘴边——滋溜!
巨大吸汤声在过分安静餐厅突兀响亮!放下碗,他还满足咂咂嘴。
王父拿汤匙的手顿住,看女儿豪放吃相,表情复杂:“小雅…你…今天真是…活力充沛?”语气充满不确定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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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在诡异气氛结束。陈宸如蒙大赦想回房。刚出餐厅,管家幽灵般无声出现身侧,拿精致烫金记事本。
“小姐,您今日日程,”管家语气平板,眼神审视,“上午十点,L家品牌总监送当季新款供挑选;下午两点,预约SPA,‘黄金焕肤’和‘皇家古法精油按摩’;晚上七点,周文旭先生邀您云顶旋转餐厅共进晚餐……”
管家念一项,陈宸脸垮一分。品牌总监?SPA?黄金焕肤?听着就贵!他脑子只有妹妹学费和昨晚洒掉的外卖赔偿。
“停停停!”陈宸赶紧打断,头摇如拨浪鼓,“SPA?啥玩意儿?能吃饱不?”他下意识问最实际问题。
管家万年不变职业表情裂开一丝,眼神震惊荒谬:“……小姐,SPA是放松身心、舒缓压力的护理项目。”他试图解释。
“哦!”陈宸恍然大悟点头,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那不用了!我身心挺放松,就是饿。”他摸肚子。晚餐精致食物不够塞牙缝,胃诚实地抗议。他环顾富丽堂皇却压抑的房子,天真期待问管家:“大叔,这儿…有馒头吗?实心大白馒头?或面条,管饱的?来碗牛肉面,加双份肉!”
管家:“……”彻底石化,拿记事本的手微颤,仿佛听见世纪最不可思议请求。空气死寂,只有落地钟滴答。他张张嘴,最终深鞠一躬,困惑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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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宸逃也似冲回大得离谱、奢华晃眼的卧室,反锁门,背靠冰凉厚重门板滑坐地毯。巨大水晶吊灯散冰冷光,昂贵真丝地毯柔软,却带不来安全感。
“这地方像黄金鸟笼!喘不过气!”他烦躁抓乱柔顺长发,扯开真丝睡衣领口。
妹妹陈婷担忧小脸挥之不去。自己那具躺在廉价病房、不知被谁占据的身体。他猛站起冲到落地窗前。窗外是雨夜中精致花园和远处城市灯火,那灯火却像巨大无形囚笼,将他与真实世界隔绝。
“我得出去!必须找到自己身体!还有…我妹!她肯定吓坏了!那地方…那病房…”想到妹妹独自面对陌生“哥哥”,陈宸心如被大手攥紧,痛得窒息。